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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百五 列传第一百六十四_宋史_在线二十五史查询


卷四百五 列传第一百六十四

○李宗勉 袁甫 刘黻 王居安
李宗勉,字强父,富阳人。开禧元年进士。历黄州教授、浙西茶盐司、江西
转运司干官。嘉定十四年,主管吏部架阁,寻改太学正。明年为博士,又明年迁
国子博士。宝庆初,添差通判嘉兴府。三年,召为秘书郎。
绍定元年,迁著作郎。入对,言边事宜夙夜震惧,以消咎殃。明年,兼权兵
部郎官。时李全叛谋已露,人莫敢言,宗勉独累疏及之。又言:“欲人谋之合,
莫若通下情。人多好谄,揣所悦意则侈其言,度所恶闻则小其事。上既壅塞,下
亦欺诬,则成败得失之机、理乱安危之故,将孰从而上闻哉?不闻则不戒,待其
事至乃骇而图之,抑已晚矣。欲财计之丰,莫若节国用。善为国者常使财胜事,
不使事胜财。今山东之旅,坐糜我金谷,湖南、江右、闽中之寇,蹂践我州县,
苟浮费泛用,又从而侵耗之,则漏卮难盈,蠹木易坏。设有缓急,必将窘于调度,
而事机失矣。欲邦本之固,莫若宽民力。州县之间,聚敛者多,椎剥之风,浸以
成习。民生穷踧,怨愤莫伸,啸聚山林,势所必至。救焚拯溺,可不亟为之谋哉?”
寻改兼侍右郎官。明年入对,言天灾甚切。
四年,差知台州。明年,直秘阁、知婺州。六年冬,召赴行在,未行。端平
元年,进直宝章阁,依旧任。越月,以宗正丞兼权右司召,改尚左郎官,兼职仍
旧。寻兼左司。五月,面对,言四事:“守公道以悦人心,行实政以兴治功,谨
命令以一观听,明赏罚以示劝惩。”次言楮币:“愿诏有司,始自乘舆宫掖,下
至百司庶府,核其冗蠹者节之,岁省十万,则十万之楮可捐,岁省百万,则百万
之楮可捐也。行之既久,捐之益多,钱楮相当,所至流转,则操吾赢缩之柄不在
楮矣。”
拜监察御史。时方谋出师汴、洛,宗勉言:“今朝廷安恬,无异于常时。士
卒未精锐,资粮未充衍,器械未犀利,城壁未缮修。于斯时也,守御犹不可,而
欲进取可乎?借曰今日得蔡,明日得海,又明日得宿、毫,然得之者未必可守。
万一含怒蓄忿,变生仓猝,将何以济?臣之所陈,岂曰外患之终不可平、土宇终
不可复哉?亦欲量力以有为、相时而后动耳。愿诏大臣,爱日力以修内治,合人
谋以严边防,节冗费以裕邦财,招强勇以壮国势。仍饬沿边将帅,毋好虚名而受
实害,左控右扼,毋失机先。则以逸待劳,以主御客,庶可保其无虞。若使本根
壮固,士马精强,观衅而动,用兵未晚。”已而洛师溃,又言:“昔之所虑者在
当守而冒进,今之所虑者在欲守而不能。何地可控扼,何兵可调遣,何将可捍御,
何粮可给饷,皆当预作措画。”又言内降之敝,大略谓:“王府后宅之宫僚,戚
里奄寺之恩赏,纶綍直下,不经都省,竿牍陈请,时出禁廷,此皆大臣所当执奏。
夫先事而言,见几而谏,不可谓之专。善则行之,否则止之,不可谓之专。命出
君上,政归中书,不可谓之专。苟以专权为嫌,不以救过为急,每事希旨迎合,
迨其命令已下,阙失已彰,然后言事之人从而论列之,其累圣德亦多矣。况言之
未必听,听之未必行乎?”
进左司谏。明年春,兼侍讲。首言:“均、房、安、蕲、光、化等处兵祸甚
烈,然江面可藉以无忧者,犹有襄州,今又告变矣。襄州失则江陵危,江陵危则
长江之险不足恃。昔之所虑犹在秋,今之所虑者祗在旦夕。江陵或不守,则事迫
势蹙,必有存亡之忧,悔将何及?”拜殿中侍御史。时淮西制置使兼沿江制置副
使史嵩之兼知鄂州,就鄂建牙。宗勉言:“荆、襄残破,淮西正当南北之交,嵩
之当置司淮西,则脉络相连,可以应援,邈在鄂渚,岂无鞭不及腹之虑。若云防
江为急,欲藉嵩之于鄂渚经理,然齐安正与武昌对,如就彼措置防扼,则藩篱壮
而江面安矣。所谓欲保江南先守江北也。当别择鄂守,径令嵩之移司齐安。”
诏侍从、两省、台谏条陈边事,宗勉率合台奏:“蜀之四路,已失其二,成
都隔绝,莫知存亡。诸司退保夔门,未必能守。襄汉昨失九郡,今郢破,荆门又
破,江陵孤城,何以能立?两淮之地,人民奔迸,井邑丘墟,呜呼危哉!陛下诚
能亟下哀痛之诏,以身率先,深自贬损,服御饮宴,一从简俭,放后宫浮食之女,
罢掖庭不急之费,止锡赍,绝工役,出内帑储蓄以风动四方。然后劝谕戚畹、世
臣,随力输财,以佐公家之调度。分上流淮西、淮东为三帅,而以江淮大帅总之。
或因今任,或择长才,分地而守,听令而行。以公私之财分给四处,俾之招溃卒,
募流民之强壮者,以充游兵,以补军籍。仍选沿流诸郡将士为捍御之图,犹可支
吾。不然将水陆俱下,大合荆楚之众,扰我上流,江以南震荡矣。或谓其势强盛,
宜于讲和,欲出金缯以奉之,是抱薪救火,空国与敌矣。”
进工部侍郎兼给事中,仍侍讲。复上疏言:“陛下忧勤于路朝之顷,而入为
宴安所移,切劘于广厦之间,而退为便佞所惑。不闻减退宫女,而嫔嫱已溢于
昔时;不闻褒录功臣,而节钺先加于外戚;不闻出内贮以犒战士,而金帛多靡于
浮费。陛下之举动,人心所视以为卷舒者也。陛下既不以为忧,则谁复为陛下忧。”
擢谏议大夫兼侍读。首言边事当增兵防托上流。又言:“求谏非难而受谏为难,
受谏非难而从谏为难。苟闻之不以为戒,玩之不以为信,卒使危言鲠论,无益于
世用,无救于时危,其与拒谏者相去一间耳。”
进端明殿学士、同签书枢密院事。未几,进签书。时王楫复求岁币银绢各二
十万,宗勉言:“轻诺者多后患,当守元约可也。然比之开禧时,物价腾踊奚啻
倍蓰矣。”史嵩之开督府,力主和议,宗勉言:“使者可疑者三。嵩之职在督战,
如收复襄、光,控扼施、澧,招集山砦,保固江流,皆今所当为。若所主在和,
则凡有机会可乘,不无退缩之意,必至虚捐岁月,坐失事功。”
进参知政事。及拜左丞相兼枢密使,守法度,抑侥幸,不私亲党,召用老成,
尤乐闻谠言。赵汝腾尝以宗勉为公清之相。以光禄大夫、观文殿大学士致仕,卒,
赠少师,谥文清。
袁甫,字广微,宝文阁直学士燮之子。嘉定七年进士第一。签书建康军节度
判官厅公事,授秘书省正字。入对,论“君天下不可一日无惧心。今之可惧者,
大端有五:端良者斥,谄谀者用,杜忠臣敢谏之门,可惧也;兵戈既兴,馈饷不
继,根本一虚,则有萧墙之忧,可惧也;陛下深居高拱,群臣奉行簿书,独运密
谋之意胜,而虚心咨访之意微,天下迫切之情无由上闻,可惧也;外患未弭,内
患方深,而熙熙然无异平时,自谓雅量足以镇浮,不知宴安实为鸩毒,可惧也;
陛下恭俭有余,刚断不足,庸夫憸人,苟求富贵,而未闻大明黜陟,军帅交结,
州郡贿赂,皆自贵近化之,可惧也。其它祸几乱萌,不可悉数,将何以答天谴、
召和气哉?”次乞严守帅之选,并大军之权,兴屯田之利。
迁校书郎,转对,言“边事之病,不在外而在内。偷安之根不去,规摹终不
立;壅蔽之根不去,血脉终不通;忌嫉之根不去,将帅终不可择;欺诞之根不去,
兵财终不可治。祖宗之御天下,政事虽委中书,然必择风采著闻者为台谏,敢于
论驳者为给、舍,所以戢官邪、肃朝纲也。今日诚体是意以行之,岂复有偷安壅
蔽者哉?”出通判湖州,考常平敝原以增积贮,核隐产,增附婴儿局。
迁秘书郎,寻迁著作佐郎、知徽州。治先教化,崇学校,访便民事上之:请
蠲减婺源绸绢万七千余匹,茶租折帛钱万五千余贯,月桩钱六千余贯;请照咸平、
绍兴、乾道宽恤指挥,受纳徽绢定每匹十两;请下转运、常平两司,豫蓄常平义
仓备荒,兴修陂塘,创筑百梁。丁父忧,服除,知衢州。立旬讲,务以理义淑士
心,岁拨助养士千缗。西安、龙游、常山三邑积窘预借,为代输三万五千缗,蠲
放四万七千缗。郡有义庄,买良田二百亩益之。
移提举江东常平。适岁旱,亟发库庾之积,凡州县窠名隶仓司者,无新旧皆
住催,为钱六万一千缗,米十有三万七千、麦五千八百石,遣官分行振济,饥者
予粟,病者予药,尺籍之单弱者,市民之失业者,皆曲轸之。又告于朝曰:“江
东或水而旱,或旱而水,重以雨雪连月,道殣相望,至有举家枕藉而死者。此
去麦熟尚赊,事势益急。”诏给度牒百道助费。时江、闽寇迫饶、信,虑民情易
动,分榜谕安之。檄诸郡,关制司,闻于朝,为保境捍患之图,寇迄不犯。遂提
点本路刑狱兼提举,移司番阳。霜杀桑,春夏雨久湖溢,诸郡被水,连请于朝,
给度牒二百道赈恤之。盗起常山,调他州兵千人屯广信以为备。
都城大火,上封事言:“上下不交,以言为讳,天意人心,实同一机,灾变
之作,端由于此。愿下哀痛之诏,以回天意。”诏求直言,复上疏言:“灾起都
邑,天意盖欲陛下因其所可见,察其所不可见,行至公无私之心,全保护大臣之
体,率属群工,大明黜陟,与天下更始。”行部问民疾苦,荐循良,劾奸贪,决
滞狱。所至诣学宫讲说,创书院贵溪之南,祠先儒陆九渊。岁大旱,请于朝,得
度牒、缗钱、绫纸以助赈恤。疫疠大作,创药院疗之。前后持节江东五年,所活
殆不可数计。转将作监,领事如故。继力辞常平事。彗星见,诏求直言,上疏言:
“皇天所以震怒者,由愁苦之民众;人民所以愁苦者,由贪冒之风炽。愿一变上
下交征之习,为大公至正之归。”
帝亲政,以直微猷阁知建宁府,明年,兼福建转运判官。闽盐隶漕司,例运
两纲供费,后增至十有二,吏卒并缘为奸,且抑州县变卖,公私苦之,甫奏复旧
例。丁米钱久为泉、漳、兴化民患,会知漳州赵以夫请以废寺租为民代输,甫并
捐三郡岁解本司钱二万七千贯助之。郡屯左翼军,本备峒寇,招捕司移之江西,
甫檄使还营。俄寇作唐石,即调之以行,而贼悉平。迁秘书少监。入见,帝曰:
“卿久劳于外,笃意爱民,每览所陈,备见恳恻。”甫奏《无逸》之义,言知农
夫稼穑艰难,自然逸欲之念不起。乞力守更化以来求贤如不及之初意。
迁起居舍人兼崇政殿说书。于经筵奏:“刚之一字,最切于陛下。陛下徒有
慕汉宜厉精为治之名,而乃堕元帝、文宗柔弱不振之失。元帝、文宗果断,不用
于斥邪佞,反用于逐贤人,此二君不识刚德之真。所谓真刚者,当为之事必行,
不当为者则断在勿行。”又乞“专意经训,养育精神,务令充实,上与天一,下
合人心。”帝意欲全功臣之世,诏自今中外臣僚奏事,毋得捃摭,以奏:“是消
天下谠言之气,其谓陛下何?”兼中书舍人,缴奏不擿苛小,谓:“监司、郡守
非其人,则一道一州之蠹也。”
时相郑清之以国用不足,履亩使输券。甫奏:“避是虐贱,有力者顽未应令,
而追呼迫促,破家荡产,悲痛无聊者,大抵皆中下之户。”尝讲罢,帝问近事,
甫奏:“惟履亩事,人心最不悦。”又尝读《资治通鉴》,至汉高祖入关辞秦民
牛酒,因奏:“今日无以予人,反横科之,其心喜乎,怒乎?本朝立国以仁,陛
下以为此举仁乎,否乎?”帝为恻然。
时朝廷以边事为忧,史嵩之帅江西,力主和议。甫奏曰:“臣与嵩之居同里,
未尝相知,而嵩之父弥忠,则与臣有故。嵩之易于主和,弥忠每戒其轻易。今朝
廷甘心用父子异心之人,臣谓不特嵩之之易于主和,抑朝廷亦未免易于用人也。”
疏入,不报。遂乞归,不允。授起居郎兼中书舍人。未几,擢嵩之刑部尚书,复
奏疏云:“臣于嵩之本无仇怨,但国事所系,谊难缄默。”嵩之诰命,终不与书
行,乃出甫知江州。王遂抗疏力争,帝曰:“本以授其兄袁肃,报行误耳。”令
遂勉甫无它志。翼日,乃与肃江州。而殿中侍御史徐清叟复论甫守富沙日赃六十
万,汤巾等又争之,清叟亦悔。未几,改知婺州,不拜。
喜熙元年,迁中书舍人。入见,陈心源之说,帝问边事,甫奏:“当以上流
为急,议和恐误事。”时清叟与甫并召,而清叟未至。甫奏:“台谏风闻言事,
初亦何心。今人物眇然,有如清叟宜在朝廷,辞避实惟臣故,乞趣其赴阙。”又
奏备边四事,曰:固江陵,堰瓦梁,与流民复业。嵩之移京湖沿江制置使、知鄂
州,甫奏曰:“嵩之轻脱难信。去年嵩之在淮西,楫由淮西而来,北军踵之。今
又并湖南付之,臣恐其复以误淮西者误湖南。”疏留中不行。翼日,权吏部侍郎。
引疾至八疏,赐告一月,遂归。从臣复合奏留之,寻命兼修玉牒官兼国子祭酒,
皆辞不拜。改知嘉兴府,知婺州,皆辞不拜。
迁兵部侍郎,入见,奏:“江潮暴涌,旱魃为虐,楮币蚀其心腹,大敌剥其
四支,危亡之祸,近在旦夕,乞秉一德,塞邪径。”兼给事中。岳珂以知兵财召,
甫奏珂总饷二十年,焚林竭泽,珂竟从外补。迁吏部侍郎兼国子祭酒,日召诸生
叩其问学理义讲习之益。时边遽日至,甫条十事,至为详明。权兵部尚书,暂兼
吏部尚书,卒,赠通奉大夫,谥正肃。有《孝说》、《孟子解》、《后省封驳》、
《信安志》、《江东荒政录》、《防拓录》、《乐事录》及文集行世。
甫少服父驯,谓学者当师圣人,以自得为贵。又从杨简问学,自谓“吾观草
木之发生,听禽鸟之和鸣,与我心契,其乐无涯”云。
刘黻,字声伯,乐清人。早有令闻,读书雁荡山中僧寺。年三十四,以淳祐
十年试入太学,侪辈已翕然称之。时丁大全方为台属,劾奏丞相董槐,迫逐去国,
将夺其位。黻率同舍生伏阙上书,大概言朝廷进退大臣,须当以礼。书上,忤执
政,送南安军安置,归别其母解氏。解氏曰:“为臣死忠,以直被贬,分也。速
行!”黻至南安,尽取濂、洛诸子之书,摘其精切之语,辑成书十卷,名曰《濂
洛论语》。及大全贬,黻还太学。未几,侍御史陈垓诬劾程公许,右正言蔡荥诬
劾黄之纯,二公罢出,六馆相顾失色,黻又率诸生上书言:
黻等蒙被教养,视国家休戚利害若己痛养。朝廷进一君子,台谏发一公论,
则弹冠相庆,喜溢肺膺。至若君子郁而不获用,公论沮而不克伸,则忧愤忡结,
寝食俱废。臣闻扶植宗社在君子,扶植君子在公论。陛下在位几三十年,端平间
公正萃朝,忠谠接武,天下翕然曰:“此小元祐也。”淳祐初,大奸屏迹,善类
在位,天下又翕然曰:“此又一端平也。”奈何年来培养保护之初心,不能不为
之转移。
祖宗建置台谏,本以伸君子而折小人,昌公论而杜私说。乃今老饕自肆,奸
种相仍,以谄谀承风旨,以倾险设机阱,以淟涊盗官爵。陛下非不识拔群贤,
彼则忍于空君子之党;陛下非不容受直言,彼则勇于倒公议之戈。不知陛下何负
此辈,而彼乃负陛下至此耶?
当陛下诏起汇髦之秋,而公许起自家食,正君子觇之,以为进退之机。乃今
坐席未温,弹章已上,一公许去,若未害也,臣恐草野诸贤,见几深遁,而君子
之脉自此绝矣。比年朋邪记焰,缄默成风,奏事者不过袭陈言、应故事而已。幸
而之纯两疏,差强人意。乃今软媚者全身,鲠直者去国,一之纯去,若未害也,
臣恐道路以目,欲言辄沮,而公论之脉自此绝矣。
况今天下可言之事不为少,可攻之恶不为不多。术穷桑、孔,浸有逼上之嫌;
势挟金、张,滥处牧民之职。以乳臭騃子而躐登从橐,以光范私人而累典辅藩。
钱神通灵于旁蹊,公器反类于互市。天下皆知之,岂陛下独不知之。正惟为陛下
纪纲者知为身谋,不为陛下谋。陛下明烛事几,讵可堕此辈蒙蔽术中,何忍以祖
宗三百年风宪之司,而坏于一二小人之手耶?臣汝腾,陛下之刘向也,则以忠鲠
斥;臣子才、臣栋、臣伯玉,陛下之汲黯也,则以切直罢。遂使淳祐诸君子日消
月磨,至今几为之一空。彼诚何心哉?
高宗绍兴二十年之诏,有谓“台谏风宪之地,年来用人非据,与大臣为友党,
济其喜怒,甚非耳目之寄。”臣窃观近事,不独台谏为大臣友党,内简相传,风
旨相谕,且甘为鹰犬而听其指嗾焉。宰相所不乐者,外若示以优容,而阴实颐指
台谏以去之;台谏所弹击者,外若不相为谋,而阴实奉承宰相以行之。方公许之
召也,天下皆知独断于宸衷,及公许之来也,天下亦知尝得罪于时宰,岂料陛下
之恩终不足恃,宰相之嗔竟不可逃耶?
陛下万机之暇,试以公许、之纯与垓、荥等熟思而静评之,其言论孰正孰邪,
孰忠孰佞,虽中智以下之主,犹知判别是非,况以陛下明圣而顾不察此?近见公
许奏疏,尝告陛下揭至公以示天下;垓则以秘密之说惑上听,公许尝告陛下以宠
赂日章,官邪无警,欲塞幸门,绝曲径;垓则纵侠客以兜揽关节,持阔扁以胁取
举状,开赂门以簸弄按章。至若之纯之告陛下,力伸邪正之辩,明斥媚相之非,
謇謇谔谔,流出肺肝;荥身居言责,闻其风声,自当愧死,尚敢妄肆萋菲,略无
人心乎?
且陛下擢用台谏,若臣磊卿、臣咨夔、臣应起、臣汉弼、臣凯、臣燧,光明
俊伟,卓为天下称首,然甫入而遽迁,或一鸣而辄斥,独垓、荥辈贪饕顽忍,久
污要津,根据而不拔,刘向所谓“用贤转石,去佞拔山”者,乃今见之,可不畏
哉?矧今国嗣未正,事会方殷,民生膏血,朘削殆尽,所赖以祈天命,系人心,
惟君子与公论一脉耳。小人以不恤之心,为无忌惮之事,其意不过欲爵位日穹,
权势日盛,以富贵遣子孙耳,岂暇为国家计哉。
自昔天下之患,莫大于举朝无公论,空国无君子。我朝本无大失德于天下,
而乃有宣、靖之祸,夫岂无其故哉?始则邪正交攻,更出迭入,中则朋邪翼伪,
阴陷潜诋,终则倒置是非,变乱黑白,不至于党祸不止。向使刘安世、陈瓘诸贤
尚无恙,杨畏、张商英、周秩辈不久据台纲,其祸岂至此烈。古语云:“前车覆,
后车戒。”今朝廷善类无几,心怀奸险者,则以文藻饰佞舌;志在依违者,则以
首鼠持圆机。宗社大计,孰肯明目张胆为陛下伸一喙者,则其势必终于空国无君
子,举朝无公论。无君子,无公论,脱有缓急,彼一二憸人者,陛下独可倚仗
之乎?
若垓之罪,又浮于荥,虽两观之诛,四裔之投,犹为轻典,陛下留之一日,
则长一日之祸,异时虽借尚方剑以砺其首,尚何救于国事之万一哉?
又曰:“自昔大奸巨孽,投闲散地,惟觇朝廷意向,以图进用之机。元祐间,
章惇、吕惠卿皆在贬所。自吕大防用杨畏为御史,初意不过信用私人,牢护局面,
不知小人得志,摇唇鼓吻,一时正人旋被斥逐,继而章惇复柄用,虽大防亦不能
安其身于朝廷之上。今右辖久虚,奸臣垂涎有日矣。闻之道路,馈遗不止于鞭靴,
脉络潜通于禁近,正陛下明察事机之时。若公论不明,正人引去,则迟回展转,
钧衡重寄,必归于章惇等乃止。今日之天下,乃祖宗艰难积累之天下,岂堪此辈
再坏耶?”
又谏游幸疏曰:
天下有道,人主以忧勤而忘逸乐;天下无道,人主以逸乐而忘忧勤。自昔国
家乂安,四夷宾服,享国日久,侈心渐生,若汉武帝之单于震慑,而有千门万户
之观,唐明皇之北边无事,而有骊山温泉之幸。至于隋之炀帝,陈之后主,危亡
日迫,游观无度,不足效也。尧、舜、禹、汤、文、武之竞业祗惧,终始忧勤,
《无逸》言:“游畋则不敢,日昃则不暇食。曷尝借祈禳之说,以事游观之逸。
比年以来,以幸为利,以玩为常,未免有轻视世故、眇忽天下之心。单于未尝震
慑,而有武帝多欲之费耗;北边未尝无事,而有明皇宴安之鸩毒。
陛下春秋尚少,贻谋垂宪之机,悉在陛下,作而不法,后嗣何观?自十数年
间,创龙翔,创集庆,创西太一,而又示之以游幸,导之以祷祠,蛊之以虚诞不
经之说。孔子曰:“少成若天性,习惯如自然。”积久惯熟,牢不可破,谁得而
正之?且西太一之役,佞者进曰:“太一所临分野则为福,近岁自吴移蜀。”信
如祈禳之说,西北坤维按堵可也。今五六十州,安全者不能十数,败降者相继,
福何在邪?武帝祠太一于长安,至晚年以虚耗受祸,而后悔方士之缪。虽其悔之
弗早,犹愈于终不知悔者也。
大凡人主不能无过,脱有过言过行,宰执、侍从当言之,给舍、台谏当言之,
缙绅士大夫当言之,皆所以纳君于当道者也。今陛下未为不知道,未为不受人言,
宰执以下希宠而不言,与夫言之而不力,皆非所以爱陛下也。其心岂以此为当而
不必言哉?直以陛下为不足以望尧、舜、禹、汤、文、武之主,而以汉武、明皇
待陛下也。
以材署昭庆军节度掌书记,由学官试馆职。咸淳三年,拜监察御史,论内降
恩泽曰:
治天下之要,莫先于谨命令,谨命令之要,莫先于窒内批。命令,帝王之枢
机,必经中书参试,门下封驳,然后付尚书省施行,凡不由三省施行者,名曰
“斜封墨敕”,不足效也。臣睹陛下自郊祀庆成以来,恩数绸缪,指挥烦数,今
日内批,明日内批,邸报之间,以内批行者居其半,窃为陛下惜之。
出纳朕命载于《书》,出纳王命咏于《诗》,不专言出而必言纳者,盖以命
令系朝廷之大,不能皆中乎理,于是有出而复有纳焉。祖宗时,禁中处分军国事
付外者谓之内批,如取太原、下江南,韩琦袖以进呈,英宗悚然避坐,此岂非谨
内批之原哉?臣日夜念此,以为官爵陛下之官爵,三省陛下之三省,所谓同奉圣
旨,则是三省之出命,即出陛下之命也,岂必内批而后为恩?缘情起事,以义制
欲,某事当行,某事当息,具有条贯,何不自三省行之,其有未穆于公论者,许
令执奏,顾不韪欤。
元祐间,三省言李用和等改官移镇恩例,今高氏、朱氏,皆举故事,皇太后
曰:“外家恩泽,方欲除损,又可增长乎?”治平初,欲加曹佾使相,皇太后再
三不许;又有圣旨,令皇后本家分析亲的骨肉闻奏,亦与推恩,司马光力谏,以
为皇太后既损抑外亲,则后族亦恐未宜褒进。乃今前之恩数未竟,后之恩数已乘。
宰执惧有所专而不敢奏,给舍、台谏惧有所忤而不敢言,更如此者数年,将何以
为国?故政事由中书则治,不由中书则乱,天下事当与天下共之,非人主所可得
私也。
四年,改正字,言:“正学不明则义理日微,异端不息则鼓惑转炽。臣非不
知犯颜逆耳,臣子所难,实以君德世道,重有关系,不容不恳恻开陈。疏上逾日,
未蒙付外。孟轲有云:‘有言责者,不得其言则去’。臣忝职谏省,义当尽言,
今既不得其言,若更贪慕恩荣,不思引去,不惟有负朝廷设官之意,其于孟轲明
训,实亦有慊。”
会丁父忧去位,服除,授集英殿修撰,沿海制置、知庆元府事。建济民庄,
以济士民之急,资贡士春官之费,备郡庠耆老缓急之需。又请建慈湖书院。八年,
召还,拜刑部侍郎。九年,改朝奉郎,试吏部尚书,兼工部尚书,兼中书舍人,
兼修玉牒,兼侍读。上疏请给王十朋祠堂田土。十年,丁母忧。明年,江上溃师,
丞相陈宜中起复黻为端明殿学士,不起,及贾似道,韩震死,宜中谋拥二王由温
州入海,以兵逆黻共政,将逊相位,于是黻托宗祀于母弟成伯,遂起,及罗浮,
以疾卒。
初,陈宜中梦人告之曰:“今年天灾流行,人死且半,服大黄者生。”继而
疫疠大作,服者果得不死,及黻病,宜中令服之,终莫能救。其配林氏举家蹈海。
未几,海上事亦瓦解矣。黻有《蒙川集》十卷行于世。
王居安,字资道,黄岩人。始名居敬,字简卿,避祧庙嫌易之。始能言,读
《孝经》,有从旁指曰:“晓此乎?”即答曰:“夫子教人孝耳。”刘孝韪七月
八日过其家塾,见居安异凡儿,使赋八夕诗,援笔成之,有思致。孝韪惊拊其背
曰:“子异日名位必过我。”入太学,淳熙十四年举进士,授徽州推官,连遭内
外艰,柄国者以居安十年不调,将径授职事官,居安自请试民事,乃授江东提刑
司干官。使者王厚之厉锋气,人莫敢婴,居安遇事有不可,平面力争不少屈。
入为国子正、太学博士。入对,首言:“人主当以知人安民为要,人未易知,
必择宰辅侍从之贤,使引其类;民未易安,必求恺悌循良之吏,以布其泽。”次
言:“火政不修,罪在京尹,军律不明,罪在殿、步两司,罪钧异罚固不可,安
有薄罚一步帅而二人置弗问乎?”迁校书郎。居安乞召试,言:“祖宗时惟进士
第一不试,苏轼以高科负重名,英宗欲授馆职,韩琦犹执不从。”执政谓居安曰:
“朝廷于节度尚不较,况馆职乎?”居安因言:“节钺之重,文非位极,武非勋
高,胡可妄得。丞相言不较,过矣。”时苏师旦命且下,故居安言及之。改司农
丞。御史迎意论劾,主管仙都观。
逾年,起知兴化军。既至,条奏便民事,乞行经界。且言:“蕃舶多得香犀
象翠,崇侈俗,泄铜镪,有损无益,宜遏绝禁止。”皆要务也。通商贾以损米价,
诛剧盗以去民害。召为秘书丞。转对,言:“置宣司,不闻进取之良规;遣小使,
寂无确许之实报。但当严饬守备,益兵据险以待之,此庙算之上也。”李壁尝语
人曰:“比年论疆事无若王秘丞之明白者。”
迁著作郎兼国史实录院检讨编修官,兼权考功郎官。诛韩侂胄,居安实赞其
决。翼日,擢右司谏。首论:
侂胄以预闻内禅之功,窃取大权,童奴滥授以节钺,嬖妾窜籍于官庭。创造
亭馆,震惊太庙之山;燕乐语笑,彻闻神御之所,忽慢宗庙,罪宜万死。托以大
臣之荐,尽取军国之权。台谏、侍从,惟意是用,不恤公议;亲党姻娅,躐取美
官,不问流品;名器僣滥,动违成法。窃弄威柄,妄开边隙。自兵端一启,南北
生灵,壮者死锋刃,弱者填沟壑。荆襄、两淮之地,暴尸盈野,号哭震天。军需
百费,科扰州县,海内骚然。迹其罪状,人怨神怒,众情汹汹,物议沸腾,而侂
胄箝制中外,罔使陛下闻知,宦官宫妾,皆其私人,莫肯为陛下言者。西蜀吴氏,
世掌重兵,顷缘吴挺之死,朝廷取其兵柄,改畀它将,其策至善。侂胄与曦结为
死党,假之节钺,复授以全蜀兵权。曦之叛逆,罪将谁归?使曦不死,侂胄未可
知也。
侂胄数年之间,位极三公,列爵为王,外则专制东西二府之权,内则窥伺宫
禁之严,奸心逆节,具有显状。纵使侂胄身膏斧钺,犹有余罪,况兵衅未解,朝
廷傥不明正典刑,何以昭国法,何以示敌人,何以谢天下?今诚取侂胄肆诸市朝,
是戮一人而千万人获安其生也。侂胄既有非常之罪,当伏非常之诛,讵可以常典
论哉?
右丞相陈自强素行污浊,老益贪鄙,徒以贫贱私交,自一县丞超迁,径至宰
辅,奸憸附丽,黩乱国经。较其罪恶,与侂胄相去无几。乞追责远窜,以为为
臣不忠、朋邪误国者之戒。
又劾曦外姻郭倪、郭僎,窜岭表,天下快之。
继兼侍讲。方侂胄用事,箝天下之口,使不得议己,太府寺丞吕祖俭以谪死,
布衣吕祖泰上书直言,中以危法,流之远郡。居安奏请明其冤,以伸忠鲠之气。
又疏言:“古今之治本乱阶,更为倚伏。以治易乱则反掌而可治,以乱治乱则乱
去而复生。人主公听则治,偏信则乱;政事归外朝则治,归内廷则乱;问百辟士
大夫则治,问左右近习则乱;大臣公心无党则治,植党行私则乱;大臣正、小臣
廉则治,大臣污、小臣贪则乱。如用人稍误,是一侂胄死,一侂胄生也。”
赵彦逾与楼钥、林大中、章燮并召,居安言:“钥与大中用,宗庙社稷之灵,
天下苍生之福,彦逾不可与之同日而语。彦逾始以赵汝愚不与同列政地,遂启侂
胄专政之谋,汝愚之斥死,彦逾之力居多,而彦逾者,汝愚之罪人也。陛下乃使
与二人者同升,不几于薰莸同器、邪正并用乎?非所以示趋向于天下也。”疏已
具,有微闻者,除目夜下,迁起居郎兼崇政殿说书。于是为谏官才十有八日。既
供职,即直前奏曰:“陛下特迁臣柱下史者,岂非欲使臣不得言耶?二史得直前
奏事,祖宗法也。”遂极论之,又言:“臣为陛下耳目官,谏纸未乾,乃以迕权
要徙他职,不得其言则去,臣不复留矣。”帝为改容。御史中丞雷孝友论其越职,
夺一官,罢。太学诸生有举幡乞留者。四明杨简邂逅山阴道中,谓“此举吾道增
重”。江陵项安世致书曰:“左史,人中龙也。”
逾年,复官,知太平州。当边遽甫定,岁俭,汰去军群聚寇攘,居安威惠流
行,晏然若无事时。将副刘佑为怨家诣阙告密,置狱金陵,居安以书抵当路辩其
冤,或谓“佑自诬服,得无嫌于党逆乎?”居安曰:“郡有无辜死,奚以守为?”
事果白。以直龙图阁提点浙西刑狱。葛怿者,用戚属恩补官,豪于赀,尝憾父之
嬖,既去而诬以盗,株连瘐死者数人,怿乃未尝一造庭。居安一阅得实,立捕系
论罪,械送他州。入对,帝曰:“卿有用之才也。”权工部侍朗,以集英殿修撰
知隆兴府。
初,盗起郴黑风峒,罗世传为之倡,势张甚。湖南所在发兵扼要冲,义丁表
里应援,贼乏食,少懈,主兵者稍坚持之,则就禽矣。会江西帅欲以买降为功,
遣人间道说贼,馈盐与粮,贼喜,谋益逞。帅以病卒,继者蹈其敝。贼阴治械,
外送款,身受官峒中,不至公府。义丁皆恚曰:“作贼者得官,我辈捐躯坏产业,
何所得!”于是五合六聚,各以峒名其乡,李元励、陈延佐之徒,并起为贼矣。
放兵四劫,掀永新,撇龙泉,江西列城皆震。朝廷调江、鄂之兵屯衡、赣,而他
兵驻龙泉者命吉守节制焉。吉守率师往,几为贼困,池兵来援失利。朝廷忧之,
遂以居安为帅。
居安以书晓都统制许俊曰:“贼胜则民皆为贼,官军胜则贼皆为民,势之翕
张,决于此举。将军素以勇名,挫于山贼可乎?”俊得书皇恐,不敢以他帅事居
安,居安督战于黄山,胜之,贼始惧,走韶州,为摧锋军所败,势日蹙。吉守前
以战不利,用招降之策,遣吏持受降图来,书贼衔“江湖两路大都统。”居安笑
曰:“贼玩侮如此,犹为国有人乎?”白诸朝,吉守以祠去。遂命居安节制江、
池大军,驻庐陵督捕,领郡事。召土豪问便宜,皆言贼恃险陟降如猿猱,若钞吾
粮,吾事危矣。居安曰:“吾自有以破贼。”会元励执练木桥贼首李才全至,居
安厚待才全而赏元励,众皆感。罗世传果疑元励之贰已,遂交恶。元励率众攻世
传,居安语俊曰:“两虎斗于穴,吾可成卞庄子之功。”世传嗾练木桥贼党袭元
励,俘其孥,禽元励以献。时青草峒贼亦就禽,并磔于吉之南门。元励既诛,世
传以功负恃益骄蹇,名效顺而实自保。俊请班师,居安不许,俾因贼堡壁固守。
居亡何,世传果与兄世禄俱叛。居安奏乞朝廷毋忧,今落其角距,可一战禽也。
乃密为方略,遣官民兵合围之,世传自经死,斩其首以徇,群盗次第平。居安之
在军中也,赏厚罚明,将吏尽力,始终用以贼击贼之策,故兵民无伤者。江西人
祠而祝之,刻石纪功。徙镇襄阳,以言者罢,闲居十有一年。
嘉定十五年与魏了翁同召,迁工部侍郎。时方受宝,中朝皆动色相贺。入对,
首言:“人主畏无难而不畏多难,舆地宝玉之归,盍思当时之所以失。”言极切
至。甫两月,以集英殿修撰提举玉隆宫。未几,以宝谟阁待制知温州,郡政大举。
理宗即位,以敷文阁待制知福州,升龙图阁直学士,转大中大夫,提举崇福
宫。将行,盐寇起宁化,居安以书谕汀守曰:“土瘠民贫,业于盐可尽禁耶?且
彼执三首恶以自赎,宜治此三人,他可勿治。”部使者遣左翼军将邓起提兵往,
起贪夜冒险与寇角以死,军溃,民相惊逃去。事闻,命居安专任招捕。居安既留,
募军校刘华、丘锐者授以计画,至汀而贼已至郡矣,州人大惧。贼知帅有抚纳意,
即引退。华、锐出入贼中,指期约降。有以右班摄汀守者,倔强好大言,以知兵
自任,欲出不意为己功。贼知其谋,败降约,而建、剑诸郡并江西啸聚蜂起矣。
居安议不合,叹曰:“吾可复求焦头烂额之功耶?”即拜疏归。
居安以书生,于兵事不学而能,必诛峒寇而降汀寇,皆非苟然者。卒,累赠
少保。居安宅心公明,待物不贰。有《方岩集》行世。
论曰:李宗勉在庶僚,论事平直,及入相,负公清之称。袁甫学有本原,善
达其用,持节所过,其民至今思之。刘黻分别邪正,侃侃敢言,亦难能者。王居
安扫除群邪,以匡王国,其志壮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