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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百十六 列传第五十四_金史_在线二十五史查询


卷一百十六 列传第五十四

○徒单兀典 石盏女鲁欢 蒲察官奴 内族承立(一名庆山奴)
徒单兀典,不知其所始,累官为武胜军节度使,驻邓州。寻迁中京留守,知
金昌府事,驻洛阳。邓及洛阳兀典皆城之,且招亡命千人,号“熊虎军”,以剽
掠南鄙为事。宋人亦时时报复,边民为之搔动。兀典资性深刻,而以大自居,好
设耳目,凡诸将官属下及民家细事,令亲昵日报之,务为不可欺。正大间,以兵
部尚书权参知政事,行省事于徐州。自恃得君,论议之际,不少假贷。同列皆畏
之。
天兴元年正月,朝廷闻大兵入饶风,移兀典行省阌乡,以备潼关。徒单百家
为关陕总帅,便宜行事。百家驰入陕,榜州民云:“淮南透漏军马,虑其道由潼
关,势不能守,县镇迁入大城,粮斛辎重聚之陕州,近山者入山寨避兵。”会阿
里合传旨召兀典入援,兀典遂与潼关总帅纳合合闰、秦蓝总帅都点检完颜重喜、
安平都尉苗秀、荡寇都尉术甲某、振武都尉张翼及虎威、鹰扬、葭州刘赵二帅,
军十有一万、骑五千,尽撒秦蓝诸隘之备。从虢入陕。同、华、阌乡一带军粮数
十万斛,备关船二百余艘,皆顺流东下。俄闻大兵近,粮皆不及载,船悉空下。
复尽起州民,连灵宝、硖石仓粟,游骑至,杀掠不胜计。又遣陕州观察副使兼规
措转运副使抹捻速也以船八十往运潼关、阌乡粮,行及灵宝北河夹滩。义军张信、
侯三集壮士三百余,保老幼,立水栅。北将忽鲁罕只乘浅攻之不能克,遇速也船
至即降,大兵得此船遂破侯、张,杀戮殆尽。
是时陕州同知内族探春愿从行省征进,兀典授以帅职,听招在城民充军。探
春厚拟官赏。数日无一人,乃以兀典命招之,得壮士八百。宣差赵三三名伟,亦
依探春招募,伟人所知识,不二日得军八百余,号“破敌军”。兀典忌伟得众,
欲挟诈坑之。完颜素兰时为同华安抚使,力谏乃止。寻以伟权兴宝军节度使,兼
行元帅府事,领军三百,屯金鸡堡。大兵即知潼关焚弃,长驱至陕。贺都喜不待
命出城迎战,马蹶几为所获,兀典易以一马,遂下令不复令一人出,大兵亦去。
自此潼关诸渡船筏俱尽,伟亦无船可渡矣。
初,兀典发阌乡,拜天,赏军,人白金三两,将校有差。州之库藏,军资器
械,为之一空。期日进发,已而不行,日造银器及兵幕牌印,陕州及盐司牌亦夺
取之。又欲却州民财物以资军,素兰谏之而止。二月戊午,乃行。有李先生者谏
曰:“方今大兵俱在河南,河北空虚,相公可先取卫州,出其不意。彼知我军在
北,必分兵北渡,京师即得少宽,相公入援亦易为矣。”兀典大怒,以为泄军机,
斩之于市,遂行。军士各以老幼自随。州中亦有关中、河中迁避商贾老幼,亦倚
兵力从行,妇女皆嫁士卒,军中亦有强娶夺者。是日,军出两东门及南门,不遵
洛阳路,乃由州西南径入大山冰雪中。葭州刘、赵两帅即日叛去,大兵以数百骑
遥蹑其后。明日,张翼军叛往朱阳,入鹿卢关,大兵追及降之。山路积雪,昼日
冻释,泥淖及胫,随军妇女弃掷幼稚,哀号盈路。军至铁岭,大兵潜召洛阳大军
从西三县过卢氏,所至烧官民庐舍积聚,虑为金军所据,又反守铁岭,以断归路。
金兵知必死,皆有斗志,然已数日不食,行二百里许,困惫不支,颇亦散走。于
是完颜重喜先降,大军斩于马前。郑倜劫苗英降,英不从,杀之,携其首以降,
于是士卒大溃。兀典、合闰提数十骑走山间,追骑禽得,皆杀之。先是,兀典尝
为邓州节度使,世袭谋克黄掴三合时为宣差都总领,与兀典亲厚,故决计入邓。
是役也,安平、荡寇、鹰扬、振威诸都尉,及西安、金鸡等军,脱走者百才一二。
二月,素兰窜归,有报徒单百家言“行省至”,百家欲出迎,父老遮马前哀
诉云:“行省复来,吾州碎矣,愿无出迎。”百家晓之曰:“前日兀典,欲劫此
州,为素兰力劝而止,此行省非兀典,乃素兰也。”父老乃听百家出城。陕州自
军出。日有逃还者,百家皆抚纳之,所得及万人。百家又募收所弃甲仗。若获二
副,即以一与之,其一官出直买之,由是军稍振。
五月,总帅副点检颜盏领军复立商州总帅。华州人王某立虢州,权刺史。七
月,制旨召百家入援,以权西安军节度使、行元帅事阿不罕奴十剌为金安军节度
使、关陕总帅。
九月,巩昌知府元帅完颜忽斜虎入陕州,诏拜参知政事,行尚书省事。以河
中总帅府经历李献能充左右司员外郎。献能字钦叔,贞祐三年进士。复立山寨,
安抚军民。十月朔,制旨召忽斜虎赴南阳留山寺,以阿不罕奴十剌权参知政事,
行省。
时赵伟为河解元帅,屯金鸡堡,军务隶陕省,行省月给粮以赡其军。明年五
月,麦熟,省劄令伟计置兵食,权罢月给。十月,伟军食又尽,屡白陕省,云无
粮可给,伟私谓其军言:“我与李员外郎有隙,坐视我军饥饿,不为存恤。”于
是自往永宁劝喻,伟颇为小民所信,往往献粮,或导其发藏。南县把隘军提控以
伟横恣言于行省,行省遣赵提控者权元帅,守永宁元村寨,伟还金鸡。
十一月冬至,大兵已攻破元村寨,伟攻解州不能下,于是密遣总领王茂军士
三十人入陕州。匿菜圃中凡三四日,乘夜,王茂杀北城逻卒,举号召伟军八百渡
河,入城劫杀阿不罕奴十剌、李献能、提控蒲鲜某、总领来道安,因诬奏:“奴
十剌等欲反,臣诛之矣。”朝廷知其冤而莫敢诘,就授伟元帅左监军,兼西安军
节度使,行总帅府事。食尽。括粟,粟又尽,以明年三月降大兵。或谓伟军饷不
继,以劫掠自资,一日诣李献能,献能靳之,曰:“从宜破敌不易。”由是憾之。
乃乘奴十剌宴饮不设备,选死士二十八人,夜由后河滩逾城而上,取饼炉碎石掷
屋瓦门扇为箭镞声。州人疑叛军多,不敢动,遂开门纳军。杀行省以下官属二十
一人,献能最为所恨,故被害尤酷。
伟之变,绛州录事张升字进之,大同人,户工部令史出身,曾为渔阳簿,迁
绛州录事,谓知识者曰:“我本小人,受国家官禄,今日国家遭不幸,我不能从
反贼。”言讫,赴水死,岸上数百人皆嗟惜之。
及徒单百家郑西之败,单骑间道数百里入京。为上言兀典等铁岭败状。于是
籍重喜、合闰、兀典家赀,暴兀典为罪首,榜通衢云。
石盏女鲁欢,本名十六。兴定三年,以河南路统军使为元帅右都监,行平凉
元帅府事。先是,陕西行省胥鼎言:“平凉控制西垂,实为要地。都监女奚烈古
里间材识凡庸,不闲军务,且以入粟补官,遂得升用,握重兵,当方面,岂能服
众。防秋在迩,宜选才谋、有宿望、善将兵者代之。”故以命女鲁欢。
十一月,女鲁欢上言:“镇戎赤沟川,东西四十里,地无险阻,当夏人往来
之冲,比屡侵突,金兵常不得利。明年春,当城镇戎,彼必出兵来挠。乞于二三
月间征傍郡兵,声言防护,且令鄜、巩各屯兵境上示进伐之势,以制其肘。臣领
平凉之众,由镇戎而入,攻其心腹。彼自救之不暇,安能及我。如此则镇戎可城,
而彼亦不敢来犯。又所在官军多河北、山西失业之人,其家属仰给县官,每患不
足。镇戎土壤肥沃,又且平衍,臣裨将所统几八千人,每以迁徙不常为病。若授
以荒田,使耕且战,则可以御备一方,县官省费而食亦足矣。其余边郡亦宜一体
措置。”上嘉纳焉。迁昌武军节度使。
元光二年九月,又言:“商洛重地,西控秦陕,东接河南,军务繁密,宜选
才干之士为防御使、摄帅职以镇之。又旧来诸隘守御之官,并从帅府辟置,其所
辟者,多其亲昵,殖产营私,专事渔猎,及当代去,又复保留,此最害之甚者。
宜令枢府选举,以革其弊。又州之戍兵艰于馈运,亦合依上屯田,以免转输之费。”
又言:“每年防秋,诸隘守者不过数十人,余众尽屯保安、石门、大荆、洛南
以为应援,中间相距远至百里,仓猝岂能征集。宜近隘筑营。徙见兵居之,以待
缓急。又南边所设巡检十员,兵率千人,此乃平时以诘奸细者,已有大军。宜悉
罢去。”朝廷略施行之。
正大九年二月,以行枢密院事守归德。乙丑,大元将忒木泬率真定、信安、
大名、东平、益都诸军来攻。是日,无云而雷,有以《神武秘略》占之者,曰
“其城无害”,人心稍安。适庆山奴溃军亦至,城中得之,颇有斗志。己巳,提
控张定夜出斫营,发数炮而还。定平日好谈兵,女鲁欢令自募一军,使为提控,
小试而胜,上下遂恃以为可用。初患炮少,欲以泥或砖为之,议者恐为敌所轻,
不复用。父老有言北门之西一菜圃中时得古炮,云是唐张巡所埋,掘之,得五千
有奇,上有刻字或“大吉”字者。大兵昼夜攻城,驻营于南城外,其地势稍高。
相传是安禄山将尹子奇于此攻巡、远,得睢阳。时经历冀禹锡及官属王璧、李琦、
傅瑜极力守御,城得不拔。
方大兵围城,决凤池大桥水以护城。都水官言,去岁河决敖游堌时,会以
水平量之,其地与城中龙兴塔平,果决此口,则无城矣。及大兵至,不得已遣招
抚陈贵往决之,才出门,为游骑所钞,无一返者。三月壬午朔,攻城不能下,大
军中有献决河之策者,主将从之。河既决,水从西北而下,至城西南,入故濉水
道,城反以水为固。求献策者欲杀之,而不知所在。四月,以女鲁欢为总帅,佩
金虎符。罢司农司,以其官蒲察世达为集庆军节度使、行六部侍郎。温特罕道僧
归德府同知,李无党府判。五月,围城稍缓,颇迁民出城就食。
十二月,哀宗次黄陵冈,遣奉职术甲搭失不、奉职权奉御粘合斜烈来归德征
粮。女鲁欢遣侍郎世达,治中王元庆权郎中,仪封从宜完颜胡土权元帅,护送载
粮千五百石。是月晦二更发船。二年正月,达蒲城东二十里。六军给粮尽,因留
船不听归,且命张布为幄,上遂用此舟以济。
及上来归德,随驾军往往出城就粮,时城中止有马用一军,近七百人。用山
西人,与李辛同乡里,尝为辛军弹压,在归德权果毅都尉,车驾至,授以帅职。
此军外复有官奴忠孝军四百五十人。河北溃军至者皆纵遣之,故城中惟此两军。
上时召用计事,而不及官奴,故官奴有异心。朝廷知两人不协,恐生变。三月戊
辰,制旨令宰相锡宴省中,和解之。是夜,用撤备,官奴以兵乘之为乱。明日,
攻用军,用败走被杀,众下城投水夺船而去者,斯须而尽。官奴在双门,驱知府
女鲁欢至,言“汝自车驾到府,上供不给,好酱亦不与,汝罪何辞。”遂以一马
载之。令军士拥至其家,检其家杂酱凡二十瓮,且出所有金具,然后杀之。即提
兵入见,言“石盏女鲁欢等反,臣杀之矣。”上不得已,就赦其罪,且暴女鲁欢
之恶。后其侄大安入蔡,上言求湔雪,上复其官,语在乌古论镐传。
禾速嘉兀底代女鲁欢为总帅,军变,官奴无意害兀底,使二卒召之,道官奴
有善意。兀底喜,各以金十星与之,同见官奴。二卒复恐受金事泄,亦杀之。
初,河北溃军至归德,粮饷不给。朝庭命孛术鲁阿海行总帅府事,以亲军武
卫皆隶之。往宿州就食,军士有不愿者,谇语道中,朝廷闻之,使问其故。或言
愿入京或陈州,阿海请从其愿,以券给之,军心稍定。既而令求谇语者,阿海得
四人,斩之国子监前,由是诸军汹汹。二月庚子夜,劫府民武邦杰及蒲察咬住等
凡九家,一军遂散。数日,遂有官奴之变。
蒲察官奴,少尝为北兵所虏,往来河朔。后以奸事系燕城狱,劫走夏津,杀
回纥使者得鞍马资货,即自拔归。朝廷以其种人,特恩收充忠孝军万户。此军月
给甚忧,官奴日与群不逞博,为有司所劾。事闻,以其新自河朔来,未知法禁,
诏勿问。
移剌蒲阿攻平阳,官奴请行,论功第一,迁本军提控,佩金符。三峰山之败,
走襄阳,说宋制使以取邓州自效,制使信之,至与同燕饮。已而知汴城罢攻,复
谋北归。遣移剌留哥入邓,说邓帅粘合,称欲劫南军为北归计。留哥以情告粘合,
官奴继以骑卒十余入城议事,粘合欲就瓮城中擒之。官奴知事泄,即驰还,见制
得骑兵五百,掠邓之边面小城,获牛羊数百,宋人不疑。官奴掩宋军得马三百,
至邓州城下,移书粘合辨理屈直,留马于邓而去。乃缚忠孝军提控姬旺,诈为唐
州太守,械送北行,随营帐取供给,因得入汴。有言其出入南北军,行数千里而
不慑,其智略有可取者,宰相以为然,乃使权副都尉。未几,提军数百驰入北军
猎骑中,生挟一回纥而还。遂巡黄陵、八谷等处,劫牛羊粮资甚众,寻转正都尉。
又以军至黄陵,几获镇州大将,于是中外皆以为可用,遂拜为元帅,统马军。
天兴元年十二月,从哀宗北渡。上次黄陵冈,平章白撒率诸将战,官奴之功
居多。及渡河朔,惟官奴一军号令明肃,秋毫无犯。明年正月,上至归德。知府
石盏女鲁欢以军众食寡,惧不能给,请于上,令河北溃军至者就粮于徐、宿、陈
三州,亲卫军亦遣出城就食,上不得已从之。乃召谕官奴曰:“女鲁欢尽散卫兵,
卿当小心。”
是时,惟官奴忠孝军四百五十人、马用军七百人留府中。用本果毅都尉,上
至归德始升为元帅,又尝召之谋事,而不及官奴,故官奴始有图用之志。是时,
大元将忒木泬攻归德。官奴既总兵柄,私与国用安谋,欲邀上幸海州。及近侍局
直长阿勒根兀惹使用安回,附奏帖,谓海州可就山东豪杰以图恢复,且已具舟楫,
可通辽东。上览奏不从。又尝请上北渡,再图恢复,女鲁欢沮之,自是有异心矣。
且一军倚外兵肆为剽掠,官奴不之禁。于是,左丞李蹊、左右司郎中张天纲、近
侍局副使李大节俱为上言官奴有反状。上窃忧之,以马军总领纥石烈阿里合、内
族习显阴察其动静,与朝臣言及,则曰:“我从官奴微贱中起为大帅,何负而反
耶?卿等勿过虑。”阿里合、习显知官奴渐不能制,反泄上意。上亦惧官奴、马
用相图,因以为乱,命宰执置酒和解之。用撤备。俄官奴乘隙率其军攻用,用军
败走。官奴乱杀军民,以卒五十人守行宫。劫朝官皆聚于都水毛花辇宅,以兵监
焉。驱参知政事石盏女鲁欢至其家,悉出所有金具,然后杀之。乃遣都尉马实被
甲持刃劫直长把奴申于上前,上初握剑,见实,掷剑于地曰:“为我言于元帅,
我左右止有此人,且留侍我。”实不敢迫,逡巡而退。凡杀朝官左丞李蹊已下三
百余人,军将、禁卫、民庶死者三千。郎中完颜胡鲁剌、都事冀禹锡赴水死。
禹锡字京甫,龙山人。至宁元年进士,仕历州郡有能声。归德受兵,禹锡为
行院都事,经画宁御一府倚重。闻变,或劝以微服免,不从,见害。
是日蒲暮,官奴提兵入见,言:“石盏女鲁欢等反,臣杀之矣。”上不得已,
赦其罪,以为枢密副使、权参知政事。
初,官奴之母,自河北军溃,北兵得之。至是,上乃命官奴因其母以计请和,
故官奴密与忒木泬议和事,令阿里合往言,欲劫上以降。忒木泬信之,还其母,
因定和计。官奴乃日往来讲议,或乘舟中流会饮。其遣来使者二十余辈,皆女直、
契丹人,上密令官奴以金银牌与之,勿令还营。因知王家寺大将所在,故官奴画
斫营之策。先是,忠孝军都统张姓者,谓官奴决欲劫上北降,遂率本军百五十人
围官奴之第,数之曰:“汝欲献主上,我辈皆大朝不赦者,使安归乎?”官奴惧,
乃以其母出质,云:“汝等若以吾母自北中来,疑我与北有谋,即杀之。我不恨。”
张意稍解,既以好语与之约曰:“果如参政所言,今后勿复言讲和,北使至,即
当杀之。”官奴曰:“杀亦可,不杀亦可,奏而杀之亦可。”张乃退,官奴即聚
军北草场,自言无反情,今勿复相疑也。遂画斫营之策。
五月五日,祭天。军中阴备火枪战具,率忠孝军四百五十人,自南门登舟,
由东而北,夜杀外提逻卒,遂至王家寺。上御北门,系舟待之。虑不胜则入徐州
而遁。四更接战,忠孝初小却。再进,官奴以小船分军五七十出栅外,腹背攻之。
持火枪突入,北军不能支,即大溃,溺水死者凡三千五百余人,尽焚其栅而还。
遂真拜官奴参知政事、兼左副元帅,仍以御马赐之。
枪制,以敕黄纸十六重为筒,长二尺许,实以柳炭、铁滓、磁未、硫黄、砒
霜之属,以绳系枪端。军士各悬小铁罐藏火,临阵烧之,焰出枪前丈余,药尽而
筒不损。盖汴京被攻已尝得用,今复用之。
兵既退,官奴入亳州,留习显总其军。上御照碧堂,无一人敢奏对者,日悲
泣云:“自古无不亡之国、不死之君,但恨我不知用人,故为此奴所囚耳。”于
是,内局令宋乞奴与奉御吾古孙爱实、纳兰忔答、女奚烈完出密谋诛官奴。或
言,官奴密令兀惹计构国用安,胁上传位,恢复山东。事不成则献上于宋,自赎
反复之罪。官奴以己未往亳州,辛酉,召之还,不至。再召,乃以六月己卯还。
上谕以幸蔡事,官奴愤愤而出,至于扼腕顿足,意趣叵测。上决意欲诛之,遂与
内侍宋乞奴处置,令裴满抄合召宰相议事,完出伏照碧堂门间。官奴进见,上呼
参政,官奴即应。完出从后刺其肋,上亦拔剑斫之。官奴中创投阶下以走,完出
叱忔答、爱实追杀之。
忠孝军闻难,皆擐甲,完出请上亲抚慰之。名呼李泰和,授以虎符,使往劳
军,因召范陈僧、王山儿、白进、阿里合。进先至,杀之堂下。阿里合中路觉其
事,悔发之晚,为乱箭所射而死。乞奴、爱实、忔答皆授节度使、世袭千户,
完出兼殿前右卫将军,范陈僧、王山儿忠孝军元帅。于是,上御双门,赦忠孝军
以安反侧。除崔立不赦外,其余常所不原者咸赦之。
初,官奴解睢阳之围,侍从官属久苦饥窘,闻蔡州城池坚固、兵众粮广,咸
劝上南幸。惟官奴以尝从点检内族斜烈过蔡,知其备御不及睢阳,力争以为不可,
故号于众曰:“敢言南迁者斩!”众以官奴为无君,讽上早为计,会其变,遂以
计诛之。后遣乌古论蒲鲜如蔡,还言其城池兵粮果不足恃,上已在道,无可奈何。
及蔡受兵,始悔不用官奴之言,特诏尚书省月给其母妻粮,俾无失所。
习显既党官奴,一日率忠孝军劫官库金四千两。上命归德治中温特罕道僧、
帅府经历把奴申鞫问,显伏罪下狱。官奴变,显脱走,杀总领完颜长乐于宫门,
杀道僧、奴申于其家,遂奔亳。及官奴伏诛,诏点检阿勒根阿失答即亳州斩显及
忠孝军首领数人。兀惹使用安未还,伺于中路,数其罪杀之。
内族庆山奴,名承立,字献甫,统军使拐山之子,平章白撒之从弟也。为人
仪观甚伟,而内恇怯无所有。至宁初,宣宗自彰德赴阙,庆山奴迎见于台城。
宣宗喜,遣先还中都观变。宣宗既即位,以承立为西京副留守,权近侍局直长,
进官五阶,赐钱五千贯,且诏曰:“汝虽授此职,姑留侍朕,遇阙赴之,仍给汝
副留守禄。此朕特恩,宜知悉也。”贞祐初,迁武卫军副都指挥使,兼提点近侍
局。胡沙虎专权僣窃,尝为宣宗言之,后胡沙虎伏诛,庆山奴愈见宠幸,以为殿
前右副都点检。三年,大元兵围中都,诏以庆山奴为宣差便宜都提控,率所募兵
往援。俄为元帅右都监,行帅府事,兼前职。四年,知庆阳府事,兼庆原路兵马
都总管,以所获马驼进,诏谕曰:“此皆军士所得,即以与之可也,朕安用哉。
后勿复进。”因令遍谕诸道帅府焉。
兴定元年正月,大元兵及夏人回经宁州,庆山奴以兵邀击败之,以功进元帅
左都监,兼保大军节度使,行帅府事于鄜州。二年五月,夏人率步骑三千由葭州
入寇,庆山奴以兵逆之,战于马吉峰,杀百余人,斩酋首二级,生擒数十人,获
马三十余疋。三年四月,夏人据通秦寨,庆山奴遣提控纳合买住讨之。夏人以步
骑二万逆战,买住击败之,夏人由葭卢川遁去,凡斩首八百级。俄而复攻寨据之,
庆山奴率兵与战,斩首千级,复其寨。诏赐庆山奴金带一,将士赏赉有差。四年
四月,破夏兵于宥州,斩首千余级,遂围神堆府。庆山奴四面攻之,士卒方登陴,
援兵大至,复击走之。
正大四年,李全据楚州,诏以庆山奴为元帅,同总帅完颜讹可将兵守盱眙,
且令城守勿出战。已而全军盱眙界,二帅迎敌大败,死者万余人,委弃资杖甚众,
时军无见粮,转输不继,民疲奔命,愁叹盈路。诸相不肯正言,枢密判官白华拜
章乞斩之以谢天下,不报。降为定国军节度使,又以受赂夺一官。
八年正月,凤翔破,两行省徙京兆居民于河南,令庆山奴以行省守之。时京
兆行省止有病卒八百、瘦马二百,承立惧不能守,屡上奏请还。每奏一帖,附其
兄白撒一书,令为地,朝廷不许。十月,庆山奴弃京兆还朝,留同知乾州军州事、
保义军提控苟琪守之。庆山奴行至阌乡,哀宗遣近侍裴满七斤授以黄陵冈从宜,
不听入见。未几,代徒单兀典行省事于徐州。九年正月,自徐引兵入援,选精锐
一万五千,与徐帅完颜兀论统之,将趋归德。义胜军总领侯进、杜政、张兴等率
所部三千人降大兵。庆山奴留睢州三日不敢进,闻大兵且至,惧此州不可守,退
保归德。二月,行次杨驿店,遇小乃泬军。遂溃。兀论战死,庆山奴马踬被擒,
惟元帅郭恩、都尉乌林答阿督率三百余人走归德。大兵以一马载庆山奴,拥迫而
行,道中见真定史帅,承立问曰:“君为谁? ”史帅言:“我真定五路史万户
也。”承立曰:“是天泽乎?”曰:“然。”曰:“吾国已残破,公其以生灵为
念。”及见大帅忒木泬,诱之使招京城,不从,又偃蹇不屈。左右以刀斫其足折,
亦不降,即杀之。议者以承立累败不能解其军职,死有余责,而能以死报国,亦
足称云。
初,睢州刺史张文寿闻大兵将至,迁旁县居民入城,大聚刍粟,然无固守意,
日夜谋走以自便。既而,闻承立人援,即以州事付其僚佐,托以应援徐兵,夜启
关契家走归德,庆山奴以为行部郎中,死杨驿。俄大兵围睢州,以无主将,故残
破之甚也。
兀论,丞相赛不之侄,元光间例以诸帅为总领,兀论以丞相故独不罢。金朝
防近族而用疏属,故白撒、承立、兀论辈皆腹心倚之。
赞曰:官奴素行反侧,倏南倏北,若龙断然。哀宗一旦倚为腹心,终为所制,
照碧之处,何异幽囚,其事与梁武、侯景大同而小异。徒单兀典、庆山奴为将皆
贪,宜数取败。女鲁欢无大失行,而死于官奴,哀宗犹暴其罪,冤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