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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百一十五 列传第七十四_宋史_在线二十五史查询


卷三百一十五 列传第七十四

○韩亿(子综) 韩绛(子宗师) 韩维 韩缜(子宗武)
韩亿,字宗魏,其先真定灵寿人,徙开封之雍丘。举进士,为大理评事、知
永城县,有治声。他邑讼不决者,郡守皇甫选辄属亿治之。通判陈州,会河决,
治堤费万计,亿不赋民而营筑之。真宗尝欲召试,而与王旦有亲嫌,特召见,改
一官知洋州。州豪李甲,兄死迫嫂使嫁,因诬其子为他姓,以专其赀。嫂诉于官,
甲辄赂吏掠服之,积十余年,诉不已。亿视旧牍未尝引乳医为证,召甲出乳医示
之,甲亡以为辞,冤遂辨。累迁尚书屯田员外郎、知相州。河北旱,转运使不以
实闻,亿独言岁饥,愿贷民租。有诬其子纲请求受金者,亿请自置狱按之,事虽
辨,犹降通判大名府。寻为殿中侍御史,迁侍御史,安抚淮、浙,除开封府判官,
出为河北转运使。
仁宗初,进直史馆、知青州,以司封员外郎兼侍御史知杂事,判大理寺丞。
吴植知临江军,使人纳金于宰相王钦若,因牙吏至京师,审之,语颇泄,钦若知
不可掩,执吏以闻。诏付台治,而植自言未尝纳金,反诬吏误以问所亲语达钦若。
亿穷治之,盖植以病惧废,金未达而事已露也。植乃除名。并按钦若,诏释不问。
三司更茶法,岁课不登,亿承诏劾之,由丞相而下皆坐失当之罚,其不挠如此。
自薛奎后,亿独掌台务者逾年。
除龙图阁待制,奉使契丹。时副使者,章献外姻也,妄传皇太后旨于契丹,
谕以南北欢好传示子孙之意,亿初不知也。契丹主问亿曰:“皇太后即有旨,大
使何独不言?”亿对曰:“本朝每遣使,皇太后必以此戒之,非欲达于北朝也。”
契丹主大喜,曰:“此两朝生灵之福也。”人谓副使既失辞,而亿更以为恩意,
甚推美之。
知亳州,召知审刑院,再迁兵部郎中、同判吏部流内铨,以右谏议大夫、枢
密直学士知益州。故事,益州岁出官粟六万石,辰粜贫民。是岁大旱,亿倍数出
粟,先期予民,民坐是不饥。又疏九升江口,下溉民田数千顷。维、茂州地接羌
夷,蕃部岁至永康官场鬻马,亿虑其觇两川,奏徙场黎州境上。拜御史中丞,请
如唐制,置御史里行。
景祐二年,以尚书工部侍郎同知枢密院事。时承平久,武备不戒,乃请二府
各列上才任将帅者数十人,稍试用之。又言武臣宜知兵,而书禁不传,请纂其要
授之。于是帝亲集《神武秘略》,以赐边臣。
唃厮啰与赵元昊相攻,来献捷。朝廷议加唃厮啰节制。亿曰:“彼
皆蕃臣也,今不能谕令解仇,乃因而加赏,非所以绥御四方也。”议遂寝。元昊
岁遣人至京师,出入民间无他禁,亿请下诏为除馆舍礼之,官主贸易,外虽若烦
扰,实羁防之。
知开封府范仲淹献《百官图》,指宰相吕夷简差除不平,而阴荐亿可用。仲
淹既贬,帝以谕亿。亿曰:“仲淹举臣以公,臣之愚陛下所知;举臣以私,则臣
委质以来,未尝交托于人。”遂除户部、参知政事。会忻州地大震,谏官韩琦言
宰相王随、陈尧佐非辅弼才,又言亿子综为群牧判官,不当自请以兄纲代之。遂
与宰相皆罢,知应天府,寻加资政殿学士、知成德军。改澶州,复知亳州,官至
尚书左丞,以太子少傅致仕。卒,赠太子太保,谥忠宪。
亿性方重,治家严饬,虽燕居,未尝有惰容。见亲旧之孤贫者,常给其昏葬。
每见天下诸路有奏捃拾官吏小过者,辄颜色不怿,曰:“天下太平,圣主之心,
虽昆虫草木,皆欲使之得所。今仕者大则望为公卿,次亦望为侍从、职司一千石,
其下亦望京朝、幕职,奈何锢之于盛世?”八子:纲、综、绛、绎、维、缜、纬、
缅。
纲,尚书水部员外郎。庆历中,知光化军,性苛急,不能抚循士卒。会盗张
海剽劫至境上,纲帅禁兵乘城,给饼饵多不时,民具酒食犒军,辄收其羊豕,市
钱制兵器,士皆愤怒。又尝命军校作阵图,不成,将斩之,众益骇。一日,士方
食,军校邵兴叱众起勿食。纲怒,执数人系狱。兴惧,帅众劫库兵为乱,欲杀纲。
纲携妻子缒城,由汉江而下。兴等遂纵火掠城中,引众趋蜀道,为官兵所败,遂
斩之,余党悉诛。纲坐弃城除名,编管英州。
综字仲文。荫补将作监主簿,迁大理评事。举进士中第,通判邓州、天雄军。
会河溢金堤,民依丘冢者数百家。综令曰:“能济一人,予千钱。”民争操舟筏
以救,已而丘冢多溃。吕夷简自北京入相,荐为集贤校理、同知太常院。历开封
府推官,数月,迁三司户部判官、同修起居注。
使契丹,契丹主问其家世,综言亿在先朝尝持礼来,契丹主喜曰:“与中国
通好久,父子俱使我,宜酌我酒。”综率同使者五人起为寿,契丹主亦离席酬之,
欢甚。既还,陈执中以为生事,出知滑州,徙许州。
殿前指挥使许怀德从妹亡,有别产在阳翟,以无子,籍于官,怀德欲私有之,
讼未决。因杨仪为书属综,书至而转运使已徙狱他州矣。综坐得书不以闻,夺集
贤校理,知袁州。未几,复为江东转运使。还,再修起居注,累迁刑部员外郎、
知制诰,卒。
综尝为契丹馆伴使,使者欲为书称北朝而去契丹号。综曰:“自古未有建国
而无号者。”使惭,遂不复言。其后朝廷择馆伴契丹使者,帝曰:“孰有如韩综
者乎?”子宗道,为户部侍郎、宝文阁待制。
纲子宗彦,字钦圣。荫补将作监主簿。举进士甲科,累迁太常博士。以大臣
荐,召试,为集贤校理。历提点京西、京东刑狱。应天府失入平民死罪,狱成未
决,通判孙世宁辨正之。狱吏当坐法,而尹刘沆纵弗治;宗彦往按举,沆复沮止
之。宗彦疏沆于朝,抵吏罪。仁宗春秋高,未有嗣。宗彦上书曰:“汉章帝诏诸
怀妊者赐胎养谷,人三斗,复其夫勿算一岁,著为令。臣考寻世次,帝八子,长
则和帝,而质、安以下诸帝皆其系胄,请修胎养之令。”且曰:“人君务蕃毓其
民,则天亦昌衍其子孙矣。”以尚书兵部员外郎判三司盐铁勾院,卒。
综子宗道,历官至户部侍郎、宝文阁待制。
韩绛,字子华。举进士甲科,通判陈州。直集贤院,为开封府推官。有男子
冷青,妄称其母顷在掖庭得幸,有娠而出生己,府以为狂,奏流汝州。绛言,留
之在外将惑众。追责穷治,盖其母尝执役宫禁,嫁民冷绪,生一女,乃生青,遂
论弃市。
历户部判官。江南饥,为体量安抚使,行便民事数十条;宣州守廖询贪暴不
法,下吏寘诸理,民大悦。使还,同修起居注,擢右正言。仁宗谓绛曰:“用卿
出自朕,卿凡论事,不宜过激,当存朝廷大体,要令可行,毋使朕为不听谏者。”
入内都都知王守忠兼判内侍省,绛言:“判名太重,且国朝以来,未有兼判
两省者。”诏自今勿复除。道士赵清贶出入宰相庞籍家,以赂败,开封杖流之,
道死。绛言籍讽府杀之,籍与尹俱谪去。未几复进,绛力争不得,遂解言职。明
年,知制诰,乞守河阳,召判流内铨。河决商胡,用李仲昌议,开六塔河而患滋
甚,命绛安抚河北。时宰主仲昌,人莫敢异。绛劾其蠹国害民,罪不可贷,仲昌
遂窜岭表。迁龙图阁直学士、知瀛州。欧阳修率同列言:“绛宜在朝廷,瀛非所
处也。”留知谏院,纠察在京刑狱。为翰林学士、御史中丞。
帝祷茅山求嗣,绛草祝辞,因劝帝汰出宫人,及限内臣养子,以重绝人之世,
皆从之。掖庭刘氏通请谒为奸,绛以告帝。帝曰:“非卿言,朕无由知。”不数
日,出刘氏及他不谨者。真定守吕溱犯法,从官通章请贳之,绛曰:“法行当自
贵者始,更相请援,则公道废矣。”并劾诸请者,溱遂绌。富弼用张茂实掌禁兵,
绛言:“人谓茂实为先帝子,岂宜用典宿卫?”不报,阖门待罪,自言不敢复称
御史中丞。诏召之,及出,不秉笏穿朝堂,谏官论之,罢知蔡州。
数月,以翰林侍读学士知庆州。熟羌据堡为乱,即日讨平之。加端明殿学士、
知成都府。张咏镇蜀日,春粜米,秋粜盐,官给券以惠贫弱,历岁久,权归豪右;
中人奉使至蜀,使酒吏主贸易,因附益以取悦,绛悉奏罢之。召知开封府,为三
司使。请以川、陕职田谷输常平仓,而随其事任道里差次给直。帝叹曰:“众方
姑息,卿独不能徇时邪!”即行之。内诸司吏数干恩泽,绛辄执不可。为帝言:
“身犯众怒,惧有飞语。”帝曰:“朕在藩邸日,颇闻有司以国事为人情。卿所
守固善,何惮于谗?”
神宗立,韩琦荐绛有公辅器,拜枢密副使。始请建审官西院,掌武臣升朝者,
以息吏奸。神宗尝问天下遗利,绛请尽地力。因言差役之弊,愿更定其法,役议
自此始矣。代陈升之同制置三司条例,王安石每奏事,必曰:“臣见安石所陈非
一,皆至当可用,陛下宜省察。”安石恃以为助。熙宁三年,参知政事。夏人犯
塞,绛请行边,安石亦请往。绛曰:“朝廷方赖安石,臣宜行。”乃以为陕西宣
抚使。既,又兼河东,几事不可待报者,听便宜施行,授以空名告敕,得自除吏。
十二月,即军中拜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昭文馆大学士,开幕府于延安。绛素不习
兵事,注措乖方,选蕃兵为七军,用知青涧城种谔策,欲取横山,令诸将听命于
谔,厚赏犒蕃兵,众皆怨望;又夺骑兵马以与之,有抱马首以泣者。既城啰兀,
又冒雪筑抚宁堡,调发骚然。已而二城陷,趣诸道兵出援,庆卒遂作乱。议者罪
绛,罢知邓州。明年,以观文殿学士徙许州,进大学士,徙大名府。七年,复代
王安石相。既颛处中书,事多稽留不决,且数与吕惠卿争论,乃密请帝再用安石。
安石至,颇与绛异。有刘佐者,坐法免,安石欲抆拭用佐,绛不可。议帝前未
决,即再拜求去。帝惊曰:“此小事,何必尔?”对曰:“小事尚不伸,况大事
乎!”帝为逐佐。未几,绛亦出知许州。
元丰元年,拜建雄军节度使、知定州。入为西太一宫使。六年,知河南府。
夏,大雨,伊、洛间民被溺者十五六。绛发廪振恤,环城筑堤,数月,水复至,
民赖以免。哲宗立,更镇江军节度使、开府仪同三司,封康国公,为北京留守。
河决小吴,都水议傍魏城凿渠东趋金堤,役甚棘。绛言:“功必不成,徒耗费国
力,而使魏人流徙,非计也。”三奏,讫罢之。元祐二年,请老,以司空、检校
太尉致仕。明年,卒,年七十七。赠太傅,谥曰献肃。
绛临事果敢,不为后虑。好延接士大夫,数荐司马光可用,终以党王安石复
得政,是以清议少之。
子宗师,字传道,以父任历州县职。既登第,王安石荐为度支判官、提举河
北常平。累官至集贤殿修撰、知河中府,卒。初,宗师在神宗朝,数赐对,常弗
忍去亲侧,屡辞官不拜,世以孝与之。
韩维,字持国。以进士奏名礼部,方亿辅政,不肯试大廷,受荫入官。父没
后,闭门不仕。宰相荐其好古嗜学,安于静退,召试学士院,辞不就。富弼辟河
东幕府,史馆修撰欧阳修荐为检讨、知太常礼院。礼官议祫享东向位,维请虚室
以待太祖。温成后立庙用乐,维以为不如礼,请一切裁去。议陈执中谥,以为张
贵妃治丧皇仪殿、追册位号,皆执中所建,宜曰荣灵。诏谥曰恭,维曰:“责难
于君谓之恭,执中何以得此?”议讫不行,乞罢礼院。以秘阁校理通判泾州。
神宗封淮阳郡王、颍王,维皆为记室参军。王每事咨访,维悉心以对,至拜
起进趋之容,皆陈其节。尝与论天下事,语及功名。维曰:“圣人功名,因事始
见,不可有功名心。”王拱手称善。闻维引疾请郡,上章留之。时禁中遣使泛至
诸臣家,为王择妃。维上疏曰:“王孝友聪明,动履法度,方向经学,以观成德。
今卜族授室,宜历选勋望之家,谨择淑媛,考古纳采、问名之义,以礼成之,不
宜苟取华色而已。”
左、右史阙,英宗访除授例,执政曰:“用馆阁久次及进士高第者。”帝曰:
“第择人,不必专取高科。”执政以维对,遂同修起居注、侍迩英讲。帝初免丧,
简默不言。维上疏曰:“迩英阁者,陛下燕闲之所也。侍于侧者,皆献纳论思之
臣。陈于前者,非经则史。可以博咨访之义,穷仁义之道,究成败之原。今礼制
终毕,臣下倾耳以听玉音,陛下之言,此其时也。臣请执笔以俟。”进知制诰、
知通进银台司。
御史吕诲等以濮议得罪,维谏曰:“诲等审议守职,不过欲陛下尽如先王之
法而止尔。请追还前诏,令百官详议,以尽人情;复诲等职任,以全政体。”既
而责命不由门下,维又言:“罢黜御史,事关政体,而不使有司与闻,纪纲之失,
无甚于此。乞解银台司。”不从,遂阖门待罪。有诏举台官二人,维言:“吕诲、
范纯仁有已试之效,愿复其职。”翰林学士范镇作批答不合旨,出补郡。维言:
“镇所失只在文字,当涵容之。前黜钱公辅,中外以为太重,连退二近臣,而众
莫知其所谓,自此谁敢尽忠者?”
颍王为皇太子,兼右庶子。神宗即位,维进言:“百执事各有职位,当责任,
若代之行事,最为失体。天下大事不可猝为,人君设施,自有先后。”因释滕文
公问孟子居丧之礼,推后世礼文之变,以伸规讽,帝皆嘉纳。除龙图阁直学士。
御史中丞王陶弹宰相韩琦为跋扈,罢为翰林学士。维言:“中丞之言是,宰
相安得无罪?若其非是,安得止罢台职?今为学士,是迁也。”参知政事吴奎论
陶事,出知青州。维言进退大臣,不当如是。诏迁奎官。维又言:“执政罢免,
则为降黜;今复迁官,则为褒进。二者理难并行,此与王陶罢中丞而加学士何以
异?”章上,奎还就职。维援前言求去,知汝州。数月,召兼侍讲、判太常寺。
初,僖祖主已迁,及英宗祔庙,中书以为僖祖与稷、契等,不应毁其庙。维
言:“太祖戡定大乱,子孙遵业,为宋太祖,无可议者。僖祖虽为高祖,然仰迹
功业,非有所因,若以所事稷、契事之,惧有未安,宜如故便。”王安石方主初
议,持不行。熙宁二年,迁翰林学士、知开封府。明年,为御史中丞,以兄绛在
枢府,力辞之。安石亦恶其言保甲事,复使为开封。始分置八厢决轻刑,毂下清
肃。时吴充为三司使,帝曰:“维、充以文学进,及任烦剧,而皆称职,可谓得
人矣。”兼侍读学士,充群牧使。考试制举人,孔文仲对策入等,以切直罢归。
维言:“陛下毋谓文仲为一贱士,黜之何损。臣恐贤俊解体,忠良结舌,阿谀苟
合者将窥隙而进,为祸不细。”安石益恶之。
枢密使文彦博求去,帝曰:“密院事剧,当除韩维佐卿。”明日,维奏事殿
中,以言不用,请郡。帝曰:“卿东宫旧人,当留以辅政。”对曰:“使臣言得
行,贤于富贵;若缘攀附旧恩以进,非臣之愿也。”遂出知襄州,改许州。
七年二月,召为学士承旨。入对,帝曰:“天久不雨,朕日夜焦劳,奈何?”
维曰:“陛下忧闵旱灾,损膳避殿,此乃举行故事,恐不足以应天变。当痛自责
己,广求直言。”退,又上疏曰:“近畿内诸县,督索青苗钱甚急,往往鞭挞取
足,至伐桑为薪以易钱货,旱灾之际,重罹此苦。若夫动甲兵,危士民,匮财用
于荒夷之地,朝廷处之不疑,行之甚锐;至于蠲除租税,宽裕逋负,以救愁苦之
民,则迟迟而不肯发。望陛下奋自英断行之,过于养人,犹愈过于杀人也。”上
感悟,即命维草诏求直言。其略曰:“意者听纳不得于理与?狱讼非其情与?赋
敛失其节与?忠言谠论郁于上闻,而阿谀壅蔽以成其私者众与?”诏出,人情大
悦。有旨体量市易、免行利病,权罢力田、保甲,是日乃雨。
王安石罢,会绛入相,加端明殿学士、知河阳,复知许州。帝幸旧邸,进资
政殿学士。曾巩当制,称其纯明亮直,帝令改命词。维知帝意,请提举嵩山崇福
宫。帝崩,赴临阙庭。宣仁后手诏劳问,维对曰:“人情贫则思富,苦则思乐,
困则思息,郁则思通。诚能常以利民为本,则民富;常以忧民为心,则民乐;赋
役非人力所堪者去之,则劳困息;法禁非人情所便者蠲之,则郁塞通。推此而广
之,尽诚而行之,则子孙观陛下之德,不待教而成矣。”
未几,起知陈州,未行,召兼侍读,加大学士。尝言:“先帝以夏国主秉常
废,故兴问罪之师。今既复位,有蕃臣礼,宜还其故地。”因陈兵不可不息者三,
地不可不弃者五。又言:“仁宗选建储嗣,一时忠勋皆被宠禄;范镇首开此议,
赏独不及,愿褒显其功。”镇于是复起用。
元祐更役法,命维详定。时四方书疏多言其便,维谓司马光曰:“小人议论,
希意迎合,不可不察。”成都转运判官蔡曚附会定差,维恶而劾之。执政欲废
王安石《新经义》,维以当与先儒之说并行,论者服其平。拜门下侍郎。御史张
舜民以言事罢,王岩叟救之,折简密询上官均。语泄,诏岩叟分析。维曰:“臣
下折简聚谈,更相督责,乃是相率为善,何害于理?若琐琐责善,惧于国事无益
也。”
维处东省逾年,有忌之者密为谗诉,诏分司南京。尚书右司王存抗声帘前曰:
“韩维得罪,莫知其端,臣窃为朝廷惜。”乃还大学士、知邓州。兄绛为之请,
改汝州。久之,以太子少傅致仕,转少师。
绍圣中,坐元祐党,降左朝议大夫,再谪崇信军节度副使,均州安置。诸子
乞纳官爵,听父里居。哲宗览奏恻然,许之。元符元年,以幸睿成宫,复左朝议
大夫,是岁卒。年八十二。徽宗初,悉追复旧官。
韩缜,字玉汝。登进士第,签书南京判官。仁宗以水灾求直言,缜上疏曰:
“今国本未立,无以系天下心,此阴盛阳微之应。”词极剀切。刘沆荐其才,命
编修三班敕。前此,武臣不执亲丧。缜建言:“三年之服,古今通制;晋襄衰墨
从戎,事出一时。”遂著令,自崇班以上听持服。为殿中侍御史。参知政事孙抃
持禄充位;权陕西转运副使薛向赴阙,枢密院辄画旨除为真;刘永年以外戚除防
御使;内侍史志聪私役皇城亲从:缜皆极论之。帝为罢抃,寝向与永年之命,而
正志聪罪。迁侍御史、度支判官,出为两浙、淮南转运使,移河北。
夏谅祚死,子秉常嗣,遣使求封册。朝廷方责夏人不修职贡,欲择人诘其使。
缜适陛辞,神宗命之往。缜至驿问罪,使者引服,迨夜,奏上。帝喜,改使陕西。
入知审官西院、直舍人院。以兄绛执政,改集贤殿修撰、盐铁副使,以天章阁待
制知秦州。尝宴客夜归,指使傅勍被酒,误随入州宅,与侍妾遇,缜怒,令军校
以铁裹杖箠杀之。勍妻持血衣,挝登闻鼓以诉,坐落职,分司南京。秦人语曰:
“宁逢乳虎,莫逢玉汝。”其暴酷如此。久之,还待制、知瀛州。
熙宁七年,辽使萧禧来议代北地界。召缜馆客,遂报聘,令持图牒致辽主,
不克见而还。知开封府,禧再至,复馆之。诏乘驿诣河东,与禧分画,以分水岭
为界。复命,赐袭衣、金带,为枢密都承旨,还龙图阁直学士。元丰五年,官制
行,易太中大夫、同知枢密,进知院事。
哲宗立,拜尚书右仆射兼中书侍郎。首相蔡确与章惇谋诬东朝,及确为山陵
使,缜暴其奸状,由是东朝及外廷悉知之。确使还,欲以其属高遵惠、张琎、韩
宗文为美官。宣仁后以访缜,缜曰:“遵惠为太后从父;琎者,中书郎璪之弟;
宗文,臣侄也。今擢用非次,则是君臣各私其亲,何以示天下?”乃止。
元祐元年,御史中丞刘挚、谏官孙觉、苏辙、王觌,论缜才鄙望轻,在先朝
为奉使,割地六百里以遗契丹,边人怨之切骨,不可使居相位。章数十上,罢为
观文殿大学士、知颍昌府。移永兴、河南,拜安武军节度使、知太原府,易节奉
宁军。请老,为西太一宫使,以太子太保致仕。绍圣四年卒,年七十九。赠司空,
谥曰庄敏。
缜外事庄重,所至以严称。虽出入将相而寂无功烈,厚自奉养,世以比晋、
何、曾云。子宗武。
宗武,第进士,韩宗彦镇瀛州,辟为河间令。值河溢,增堤护城,吏率兵五
百伐材近郊,虽墓木亦不免,父老遮道泣,宗武入府白罢之。徽宗即位,为秘书
丞,因日食上疏言:“近世事有微渐而不可不察者五:大臣不畏公论,小臣趋利
附下,一也。人主怠于政事,威柄下移,怨讟归上,二也。左右无辅拂之士,守
边无御侮之臣,三也。开境土以速边患,耗赋财以弊民力,四也。岁谷不登,仓
庾空竭,民人流亡,盗贼数起,五也。根治朋党,追复私怨。正士黜废,耆老歼
亡,旋起大狱,害及善类。文章号令,衰于前世。大河决溢,饥馑荐臻。执政大
臣,人怀异意,排去旧怨,以立新党,徒为纷纷,无忧国忘家之虑。诚愿躬揽权
纲,收还威柄,敷言奏功,考察名实,不以侍御之好、钟鼓之娱为乐。仁祖恻怛
至诚,以收天下之心;神宗厉精不息,以举天下之事;皆所宜法。”不报。
哲宗将祔庙,中旨索省中书画甚急。宗武言:“先帝祔庙,陛下哀慕方深,
而丹青之玩,取索不已,播之于外,惧损圣德。陛下践祚,如日初升,当讲劘
典训,开广圣学,好玩易志,正古人所戒也。”疏入,皇太后见之,怒曰:“是
皆内侍数辈所为尔。”欲尽加罚,帝委曲申救,乃已。明日,太后对宰相奖叹,
令俟谏官员阙即用之。寻除都官员外郎,改开封府推官。丐外,为淮南转运判官。
前使者贷上供钱,禁庭遣使来索。宗武奏具状,词极鲠切,坐贬秩,罢归。久之,
蔡京欲以知颍州。帝语秘书事,京不敢复言,遂致仕。官累太中大夫,年八十二
卒。
论曰:王称曰:“昔袁安未尝以赃罪鞫人,史氏以其仁心,足以覃乎后昆。
韩亿不悦捃人小过,而君子知其后必大,皆盛德事也。亿有子位公府,而行各有
适。绛适于同,维适于正,缜适于严。呜呼,维其贤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