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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百八十六 列传一百七十三_清史稿_在线二十五史查询


卷三百八十六 列传一百七十三

○文庆 文祥 宝鋆
文庆,字孔修,费莫氏,满州镶红旗人,两广总督永保之孙也。道光二年进
士,选庶吉士,授编修。五迁至詹事。历通政使、左副都御史、内阁学士。十二
年,授礼部侍郎,兼副都统。十三年,总理孝慎皇后丧仪,会奏军民薙发及停止
宴会期限疏中,误引“百姓如丧考妣,四海遏密八音”语,下诸臣严议。宣宗以
文庆翰林出身,随声附和,独重谴,褫副都统,降三品顶戴。寻复之,历吏部、
户部侍郎。十六年,偕尚书汤金钊赴陕西、四川按劾巡抚杨名飏、布政使李羲文,
并下严议,寻复按名飏被讦事,褫其职。金钊留署陕西巡抚。文庆又按河南武陟
知县赵铭彝贪婪状,劾褫职。调户部侍郎。十七年,命在军机大臣上学习行走,
兼右翼总兵。命赴热河,偕都统耆英按历任总管亏短库款,褫职追缴。十九年,
以查办热河亏空案内拟罪未晰,召问,奏对失实,下部议,罢直军机。二十年,
典江南乡试,以上下江中额有误,又私携湖南举人熊少牧入闱阅卷,议褫职。
二十二年,予三等侍卫,充库伦办事大臣。二十三年,召授吏部侍郎、内务
府大臣,连擢左都御史、兵部尚书。二十五年,命赴四川,偕总督、将军按前任
驻藏大臣孟保、锺芳等滥提官物,劾罢之。二十七年,复命为军机大臣,解内务
府事务。寻署陕甘总督,道经河南,命察赈务,劾玩误之知县四人。
二十八年,召授吏部尚书,兼步军统领、内务府大臣,罢直军机处、兼翰林
院掌院学士。三十年,充内大臣。薛执中者,甘肃河州人,以符咒惑众。至京师,
藉术医病,朝贵多与往来。遂妄议时政,谈休咎,行踪诡秘,为巡城御史曹楙坚
捕治,中外大臣牵连被谴者众。文庆曾延治病,文宗斥其身为步军统领,不能立
时捕究,有乖职守,褫职。咸丰元年,予五品顶戴,办理昌陵工程。二年,起授
内阁学士,寻擢户部尚书,复为内大臣、翰林院掌院学士。五年,复为军机大臣、
协办大学士。题孝静皇后神主,加太子太保,拜文渊阁大学士,晋武英殿大学士,
管理户部,充上书房总师傅。
文庆醇谨持大体,宣宗、文宗知之深,屡踬屡起,眷倚不衰。时海内多故,
粤匪猖炽,钦差大臣赛尚阿、讷尔经额先后以失律被谴。文庆言:“当重用汉臣,
彼多从田间来,知民疾苦,熟谙情伪。岂若吾辈未出国门、懵然於大计者乎?”
常密请破除满、汉畛域之见,不拘资格以用人。曾国藩初任军事,屡战失利,忌
者沮抑之。文庆独言国藩负时望,能杀贼,终当建非常之功。曾与胡林翼同典试,
深知其才略,屡密荐,由贵州道员一岁之间擢至湖北巡抚,凡所奏请,无不从者。
又荐袁甲三、骆秉章之才,请久任勿他调,以观厥成。在户部,阎敬铭方为主事,
当采用其议,非所司者亦谘之。后卒得诸人力以戡定大难。端华、肃顺渐进用事,
皆敬惮其严正焉。
六年,卒。遗疏言各省督抚如庆端、福济、崇恩、瑛棨等,皆不能胜任,不
早罢,恐误封疆。文宗深惜之,优诏赐恤,嘉其人品端粹,器量渊深,办事精勤,
通达治体,赠太保,赐金治丧。及亲奠,见其遗孤幼穉,特诏加恩入祀贤良祠,
命其子善联俟及岁引见;弟文玉,以罪遣戍,即释回。予谥文端。善联,官至福
州将军。
文祥,字博川,瓜尔佳氏,满洲正红旗人,世居盛京。道光二十五年进士,
授工部主事,累迁郎中。咸丰六年,京察,记名道府,因亲老,乞留京职。历太
仆寺少卿、詹事、内阁学士,署刑部侍郎。八年,命在军机大臣上行走,授礼部
侍郎,历吏部、户部、工部侍郎,兼副都统、左翼总兵。
十年,英法联军犯天津,僧格林沁密疏请幸热河。文祥以摇动人心,有关大
局,且塞外无险可扼,力持不可,偕廷臣言之,复请独对;退偕同直侍郎匡源、
杜翰具疏请罢所调车马,明诏宣示中外。八月,敌氛益炽,车驾遽行,命文祥署
步军统领,司留守。从恭亲王奕䜣议和,出入敌营,於非分之求,侃侃直言,折
之以理。寻以步军统领难兼顾,疏辞,改署正蓝旗护军统领。十月,和议成,疏
请回銮,以定人心。偕恭亲王等通筹全局,疏上善后事宜,於是设立总理各国事
务衙门,恭亲王领之,满、汉大臣数人,文祥任事最专。
时和局甫定,发、捻犹炽,兵疲饷竭,近畿空虚。文祥密疏请选练八旗兵丁,
添置枪炮,於是始立神机营,寻命管理营务。又疏言僧格林沁兵力单薄,胜保所
部新募未经行阵。既恃僧格林沁保障畿辅,必得良将劲卒为赞助,荐副都统富明
阿、总兵成明隶其军;又荐江西九江道沈葆桢、湖北候补知县刘蓉堪大用。疏上,
并嘉纳焉。
十一年,文宗崩於热河行在,穆宗即位,肃顺等专政,文祥请解枢务,不许。
十月,回銮,偕王大臣疏请两宫皇太后垂帘听政。同治元年,连擢左都御史、工
部尚书,兼署兵部尚书,为内务府大臣,兼都统。二年,管理藩院事务。东南军
事以次戡定,江苏、浙江省城克复,议加恩枢臣,固辞。三年,江宁复,首逆就
歼,捷至,加太子太保,予侄凯肇员外郎。四年,署户部尚书,辞内务府大臣,
允之。
是年秋,马贼入喜峰口,命文祥率神机营兵防护东陵,督诸军进剿,贼遁
氵栾阳。疏陈:“地方官豢贼酿患,请除积弊,清盗源。马贼巢穴多在奉天昌图
厅八面城、热河八沟哈达等处。请购线侦察,调兵掩捕,庶绝根株。”事定,回
京。文宗奉安山陵,赐其子熙联员外郎。寻以母病请假三月,回旗迎养。奉天马
贼方炽,命率神机营兵往剿,增调直隶洋枪队出关,约东三盟蒙古王公由北路夹
击,破贼於锦州东井子。谍知贼将劫奉天狱,约期攻城,兼程驰援,贼退踞城东
南,围抚顺;令总兵刘景芳夜击破之,贼遁出边。遣军趋吉林,五年春,解长春
厅围,追贼至昌图朝阳坡,分三路进击,十数战皆捷,擒斩三千馀。贼首马傻子
穷蹙乞降,磔之;留兵饷授将军都兴阿,俾清馀孽。请蠲奉天地丁银米,停铺捐。
回京,调吏部尚书。文宗实录成,赐子熙治员外郎。
八年,丁母忧,特赐谕祭。百日假满,病未出。天津教案起,力疾还朝。十
年,以吏部尚书协办大学士。十一年,拜体仁阁大学士。文祥自同治初年偕恭亲
王同心辅政,总理各国事务,以一身负其责。洋情诪幻,朝论纷纭,一以忠信持
之,无诿卸。洎穆宗亲政,胪陈历年洋务情形,因应机宜甚备,冀有启悟。既而
恭亲王以阻圆明园工程忤旨斥罢,文祥涕泣,偕同列力谏,几同谴。恭亲王寻复
职,而自屡遭挫折后,任事不能如初。文祥正色立朝,为中外所严惮,朝局赖以
维持,不致骤变。十三年,病久不瘉,在告,会日本窥台湾,强出筹战守。疏请:
“敕下户部、内务府宽筹饷需,裁减浮用,停不急之工作,谋至急之海防,俾部
臣、疆臣皆得专力图维。皇上忧勤惕厉,斯内外臣工不敢蹈玩泄之习。否则狃以
为安,不思变计,恐中外解体,人心动摇,其患有不可胜言者。”言甚切至。
是年冬,穆宗崩,德宗继统即位,晋武英殿大学士。以久病请罢,温诏慰留,
解诸兼职,专任军机大臣及总理各国事务。时国家渐多故,文祥深忧之,密陈大
计疏曰:“洋人为患中国,愈久愈深,而其窥伺中国之间,亦愈熟愈密。从前屡
战屡和,迄无定局,因在事诸臣操纵未宜。及庚申定约,设立衙门专司其事,以
至於今,未见决裂。就事论事,固当相机尽心办理,而揣洋人之用心,求驭外之
大本,则不系於此,所系者在人心而已矣。溯自嘉庆年间,洋人渐形强悍,始而
海岛,继而口岸,再及内地,蓄力厉精习机器,以待中国之间,一逞其欲。道光
年间,肆掠江、浙,自江宁换约以后,觊觎观望。直至粤匪滋事,以为中国有此
犯上作乱之事,人心不一,得其间矣。於是其谋遂泄,闯入津门,虽经小挫,而
其意愈坚,致有庚申之警。然其时势局固危,民心未二,勤王之师虽非劲旅,而
闻警偕来;奸细之徒虽被诱胁,而公愤同具,以是得受羁縻,成此和局。十馀年
来,仰赖皇太后、皇上励精图治,宵旰勤劳,无间隙之可寻;在事诸臣始得遇事
维持,未至启衅,偶有干求,尚能往返争持,不至太甚,非洋务之顺手,及在事
者折冲之力,皆我皇太后、皇上朝乾夕惕,事事期符民隐,人心固结,有以折外
族之心,而杜未形之患也。然而各国火器技艺之讲求益进,彼此相结之势益固。
使臣久驻京师,闻我一政之当则忧,一或不当则喜,其探测愈精。俄人逼於西疆,
法人计占越南,紧接滇、粤,英人谋由印度入藏及蜀,蠢蠢欲动之势,益不可遏。
所伺者中国之间耳,所惎者中国大本之未摇,而人心之难违耳。说者谓各国性近
犬羊,未知政治,然其国中偶有动作,必由其国主付上议院议之,所谓谋及卿士
也;付下议院议之,所谓谋及庶人也。议之可行则行,否则止,事事必合乎民情
而后决然行之。自治其国以此,其观他国之废兴成败亦以此。傥其国一切政治皆
与民情相背,则各国始逞所欲为,取之恐后矣。如土耳其、希腊等国,势极弱小,
而得以久存各大国之间者,其人心固也。强大如法国,而德国得以胜之者,以法
王穷侈任性,负国债之多不可复计,虽日益额饷以要结兵心,而民心已去,始有
以乘其间也。夫人必自侮而后人侮之,物必先自腐而后蟲生焉。理之所在,势所
必至。中国之有外国,犹人身之有疾病,病者必相证用药,而培元气为尤要。外
国无日不察我民心之向背,中国必求无事不惬於民心之是非。中国天泽分严,外
国上议院、下议院之设,势有难行,而义可采取。凡我用人行政,一举一动,揆
之至理,度之民情,非人心所共惬,则急止勿为;事系人心所共快,则务期於成。
崇节俭以裕帑需,遇事始能有备,纳谏诤以开言路,下情藉以上通。总期人心永
结,大本永固,当各外国环伺之时,而使之无一间可乘,庶彼谋不能即遂,而在
我亦堪自立。此为目前犹可及之计,亦为此时不能稍缓之图。若待其间之既开,
而欲为斡旋补苴之法,则和与战俱不可恃。即使仍可苟安,而大局已不堪复问,
则何如预防其间之为计也。咸丰六年王茂荫奏陈夷务,谓:‘海外诸国日起争雄,
自人视之,虽有中外之分,自天视之,殆无彼此之意。’引书言‘皇天无亲,惟
德是辅’,及大学平天下章三言得失,首人心、次天命、而终以君心为证。何其
言之危且切欤!欲戢夷心,莫要於顺民心,能顺民心,斯足以承天心,固不待蓍
蔡而昭然若睹耳。臣受恩最重,办理洋务最久,实有见於洋人居心积虑之处,而
现时尤为迫切紧要之关。外国之求间在此,中国之弥间亦在此。在事诸臣,仅谋
其末,我皇上实操其本。用敢直陈,伏乞俯鉴刍言,将此摺时置左右,力求端本
之治,以回隐患之萌。天下幸甚!”
先是,当台湾事平,文祥即偕恭亲王议兴海防,条上六事:曰练兵,曰简器,
曰造船,曰筹饷,曰用人,曰持久。各具条目,敕下中外大臣会议。至光绪二年,
疆臣覆奏,将复下廷议。文祥已病不能出,自知且不起,乃密疏上曰:“驭外之
端,为国家第一要务。现筹自强之计,为安危全局一大关键。臣衰病侵寻,心长
智短,知不能永效犬马以报主知。恐一旦填沟壑,则平生欲言未言之隐,无以上
达宸聪,下资会议,何以对陛下?此心耿耿,有非总理衙门原奏所能尽者,敢竭
诚吐赤,为我皇上敬陈之。夫敌国外患,无代无之,然未有如今日之局之奇、患
之深、为我敌者之多且狡也。果因此患而衡虑困心,自立不败,原足作我精神,
惺我心志,厉我志气,所谓生於忧患者正在於此。至此而复因循泄沓;一听诸数
而莫为之筹,即偶一筹念而移时辄忘,或有名无实,大局将不堪设想,而其几不
待智者而决矣。从前夷患之炽,由於中外之情相隔,和战之见无定,疆吏又遇事
粉饰,其情形不能上达於朝廷。坐是三失,而其患遂日久日深,无所底止。泰西
各国官商一气,政教并行,各商舶远涉重洋,初至中华,处处受我侮抑,事事被
我阻塞,其情郁而不能不发者,势也。继而见中国官之阻之者可以通,抑之者可
以伸,必不可破之格,或取胜於兵力之相迫而卒无不破,此中国之为所轻而各国
渐敢恣肆之机也。迨至立约通商已有成议,而内无深知洋务之大臣,在外无究心
抚驭之疆吏,一切奏牍之陈,类多敷衍讳饰。敌人方桀骜而称为恭顺,洋情方怨
毒而号为懽忭,遂至激成事端,忽和忽战;甚且彼省之和局甫成,此省之战事
又起,赔款朝给,捷书暮陈。乘遭风之船以为胜仗,执送信之酋以为擒渠,果至
两军相交,仍复一败不可收拾。於是夷情愈骄,约款愈肆,中外大臣皆视办理洋
务为畏途,而庚申衅起,几至无可措手。自设立总理衙门,其事始有责成,情形
渐能熟悉,在事诸臣亦无敢推诿。然其事非在事诸臣之事,而国家切要之事也。
既为国家切要之事,则凡为大清臣子者,无人不应一心谋画,以维大局。况和局
之本在自强,自强之要在武备,亦非总理衙门所能操其权尽其用也。使武备果有
实际,则於外族要求之端,持之易力,在彼有顾忌,觎觊亦可潜消,事不尽属总
理衙门,而无事不息息相关也。乃十数年来,遇有重大之端,安危呼吸之际,事
外诸臣以袖手为得计;事甫就绪,异议复生,或转讬於成事不说;不问事之难易
情形若何,一归咎於任事之人。是从前之误以无专责而仔肩乏人,今日之事又以
有专属而藉口有自。设在事诸臣亦同存此心,争相诿谢,必至如唐臣杜甫诗中所
谓‘独使至尊忧社稷’矣。夫能战始能守,能守始能和,宜人人知之。今日之敌,
非得其所长,断难与抗,稍识时务者,亦讵勿知?乃至紧要关键,意见顿相背,
往往陈义甚高,鄙洋务为不足言,抑或苟安为计,觉和局之深可恃。是以历来练
兵、造船、习器、天文、算学诸事,每兴一议而阻之者多,即就一事而为之者非
其实。至於无成,则不咎其阻挠之故,而责创议之人;甚至局外纷纷论说,以国
家经营自立之计,而指为敷衍洋人。所见之误,竟至於此!今日本扰台之役业经
议结,日本尚非法、英、俄、美之比,此事本属无名之师,已几几震动全局,费
尽笔争舌战,始就范围。若泰西强大各国环而相伺,得中国一无理之端,藉为名
义,构兵而来,更不知如何要挟,如何挽回?言念及此,真有食不下咽者,则自
强之计尚可须臾缓哉?此总理衙门奏请饬令会议诸条,实为紧要关系,不可不及
早切实筹办者也。今计各疆吏遵旨筹议,指日将依限上陈,如饬下廷议,非向来
会议事件可比,应由各王大臣期定数日,详细筹商,将事之本末始终,一律贯澈,
利害之轻重,条议之行止,办法切实,折中定见,无蹈从前会议故习。如今日议
之行之,而异日不能同心坚持,则不如不办。如事虽议行,而名是实非,徒为开
销帑需,增益各省人员差使名目,亦不如不办。度势揆时,料敌审己,实有万万
不能不办之势,亦实有万万不可再误之机。一误即不能复更,不办即不堪设想。
总理衙门摺内所谓‘必须上下一心,内外一心,局中局外一心,且历久永远一心’,
即此意也。而大本所在,尤望我皇上切念而健行之。总理衙门承办之事,能否维
持,全视实力之能否深恃。必确有可战可守之实,庶可握不战之胜。惟我皇上念
兹在兹,则在事诸臣之苦心,自能上邀宸鉴。凡百臣工亦人人有求知此事共筹此
事之心,其才识智力必有百倍於臣者。否则支持既难,变更不免,变而复合,痛
心之端,必且百倍今日,非臣之所忍言矣。”疏上,未几卒。温诏赐恤,称其
“清正持躬,精详谋国,忠纯亮直,诚恳公明,为国家股肱心膂之臣”,赠太傅,
予骑都尉世职,入祀贤良祠,赐银三千两治丧,遣贝勒载澂奠醊,谥文忠,归
葬盛京,命将军崇实往赐祭。十五年,皇太后归政,追念前劳,赐祭一坛。
文祥忠勤,为中兴枢臣之冠。清操绝人,家如寒素。谋国深远,当新疆军事
渐定,与俄国议交还伊犁,大学士左宗棠引以自任,文祥力主之,奏请专任。文
祥既殁,后乃遣侍郎崇厚赴俄国,为所迫胁,擅允条款,朝论譁然。谴罪崇厚,
易以曾纪泽往,久之乃定议,幸免大衅。法越事起,和战屡更,以海防疏,不能
大创敌,迁就结局。及兴海军,未能竭全力以成之,卒挫於日本。皆如文祥所虑,
而朝局数变,日以多事矣。子熙治,以员外郎袭骑都尉世职。
宝鋆,字佩蘅,索绰络氏,满洲镶白旗人,世居吉林。道光十八年进士,授
礼部主事,擢中允。三迁侍读学士。咸丰二年,粤匪窜两湖,宝鋆疏请邻近诸省
力行坚壁清野之策。四年,命往三音诺颜部赐奠,谢绝餽赆,外藩敬之。擢内
阁学士。五年,迁礼部侍郎,兼正红旗蒙古副都统,调户部。八年,典浙江乡试,
以广额加中官生一名,坐违制,镌一级留任,文宗谕“宝鋆素以果敢自命,亦同
瞻徇”,特严斥焉。
十年,命赴天津验收海运漕粮,复赴通州察视,迭疏请定杜弊章程,并劾监
督贻误,如所请行。任总管内务府大臣,署理户部三库事务,会办京城巡防。时
英法联军内犯,车驾幸热河,既至,命提库帑二十万两修葺行宫。宝鋆以国用方
亟,持不可。上怒,欲加严谴,会所管三山被掠,诏切责,降五品顶戴。逾月后,
以巡防劳勚,复之,兼镶红旗护军统领,复兼署正红旗汉军都统、左翼前锋统领。
十一年,文宗崩於行在。十月,穆宗回京,命在军机大臣上行走,并充总理各国
事务大臣。
同治元年,擢户部尚书。二年,奏劾寿庄公主府首领太监张玉苍出言无状,
严旨逮讯,玉苍治如律。三年,命大臣轮班进讲治平宝鉴,宝鋆与焉。江宁克复,
以翊赞功,加太子少保,赐花翎。四年,命佩带内务府印钥。寻以枢务事繁,请
解内务府大臣职,允之。自设立总理各国事务衙门,始求通知外国语言文字,置
同文馆,肄习西学,廷臣每以为非。六年,都察院代奏职员杨廷熙上书请撤同文
馆,语涉恭亲王及宝鋆等专擅挟持,於是宝鋆偕恭亲王请罢直候查办,温诏慰留,
勉以不避嫌怨,勿因浮言推诿。七年,直东捻匪肃清,加军功二级。十一年,调
吏部。穆宗大婚礼成,加太子太保。十二年,兼翰林院掌院学士,以吏部尚书协
办大学士。寻调兵部,拜体仁阁大学士,管理吏部。光绪三年,晋武英殿大学士。
四年,回疆肃清,被优叙。
宝鋆自同治初年预枢务,偕文祥和衷翊赞,通达政体,知人让善,恭亲王资
其襄助,至是朝列渐分门户。文祥既殁,议论益纷,编修何金寿因旱灾劾枢臣不
职,请加训责,诏斥恭亲王、宝鋆等目击时艰,毫无补救,严议革职,加恩改留
任。五年,以题穆宗神主,加太子太傅,复以实录告成,推恩其子景沣晋秩郎中,
侄景星赐举人。七年,庶子陈宝琛以星变陈言,专劾宝鋆,请仿汉灾异策免三公
故事,立予罢斥。诏曰:“宝鋆在军机大臣上行走有年,尚无过失。陈宝琛谓其
畏难巧卸,瞻徇情面,亦不能确有所指。惟既有此奏,自平时与王大臣等议事未
能和衷共济,致启人言。该大学士受恩深重,精力尚健,自当恪矢公忠,勉图报
称,务宜殚精竭虑,力戒因循积习,用副委任。”
十年三月,军机大臣自恭亲王以下同日斥罢,诏:“宝鋆入直最久,责备宜
严,姑念年老,特录前劳,全其末路,以原品休致。”十二年,皇太后懿旨加恩,
改以大学士致仕,赏食半俸。宝鋆退休后,时偕恭亲王居西山游览唱和。年逾八
十,恩赉犹及。十七年,卒。遗疏入,诏褒其“忠清亮直,练达老成”,赠太保,
祀贤良祠,擢子景沣四品京堂,赐孙荫桓举人,遣贝勒载滢奠醊,饰终之典,
视在位无所减,谥文靖。子景沣,官至广州将军,卒,谥诚慎。孙荫桓,光绪二
十四年进士,历官国子监司业,改乾清门头等侍卫。
论曰:咸、同之间,内忧外患,岌岌不可终日。文庆倡言重用汉臣,俾曾国
藩、胡林翼等得展经猷,以建中兴之业,其功甚伟。文祥、宝鋆襄赞恭亲王,和
辑邦交,削平寇乱。文祥尤力任艰钜,公而忘私,为中外所倚赖,而朝议未一,
犹不能尽其规略;晚年密陈大计,於数十年驭外得失,洞如观火,一代兴亡之龟
鉴也。宝鋆明达同之,贞毅不及,遂无以镇纷嚣而持国是。如文祥者,洵社稷臣
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