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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百二十二 列传二百九_清史稿_在线二十五史查询


卷四百二十二 列传二百九

○王茂荫 宋晋 袁希祖 文瑞(毓禄) 徐继畬 王发桂 廉兆纶 雷以
諴 陶樑 吴存义 殷兆镛
王茂荫,字椿年,安徽歙县人。道光十二年进士,授户部主事,升员外郎。
咸丰元年,迁御史。疏请振奖人才,乡会试务覈实,殿试、朝考重文义,造就宗
室、八旗人才,以有裨实用为贵。户部议开捐纳举人、生员例,茂荫疏争,且言:
“筹饷之法,不徒在开源,而在於善用。委诸盗贼之手,靡诸老弱之兵,销诸不
肖之员弁,虽日言推广捐输,何济?”又极论:“银票亏商,银号亏国。经国谋
猷,下同商贾,体至亵而利实至微。初时亏不能见,及亏折已甚,虽重治其罪,
亦复奚补!”其言皆验。
二年,粤匪自长沙趋岳州,茂荫疏言:“安徽防务,以宿松为要冲,小孤山
为锁钥。设险非难,得人为难。请起前署广西巡抚周天爵帮办防堵,扼要驻守陆
路,令府县劝谕绅民团练守助,用明金声御流贼保乡里之法,最为简易。”武昌
既陷,茂荫又疏言:“贼势猖獗,宜急收人心,筹储积,讲训练,求人才。”三
年,户部奏试行钞法,上命左都御史花沙纳与茂荫会议,奏行简要章程,并绘钞
式以进。疏言:“皖北蒙、亳,捻匪蜂起,万一粤贼勾结,更为心腹巨患。夫欲
平盗贼,尤在守令得人。庐、凤、颍诸郡,守令贪鄙者,实繁有徒。请严饬大吏
从严劾汰,以治贼之源。”又曰:“两湖、江、皖处处言防,而处处不守。请严
饬各督抚专主剿办,一处贼平,则他处之贼不敢复起;邻省贼灭,则本省之贼无
自而来。是不言防而防自固也。”三月,扬州陷,茂荫疏言:“寇氛将偪山东,
巡抚以剿贼出省,藩臬漫无布置,城内团丁不满七百。乞特简重臣防守,以固畿
南屏蔽。”又言:“陕西设防,兵为民害,请谕饬按治。”茂荫屡上疏,言事侃
侃,文宗颇乡用。擢太常寺卿,迁太仆寺卿。
粤匪犯畿辅,参赞大臣科尔沁亲王僧格林沁驻师涿州,诸军咸观望不肯前。
茂荫疏言:“贼既渡滹沱而北,回翔於深、晋之郊,而不遽北犯者,惧吾兵出也。
吾兵出而迁延不进,贼有以知我之勇怯矣。臣窃谓贼自桂林北窜,诸帅丧师左次,
皆为一守字所误。贼屯一日,可资休息;我屯一日,锐气日隳。贼所过劫掠,行
不裹粮;我军坐食县官,日需钜饷。相持数月,饷绝兵匮,不待交绥而胜负已判。
请密饬王大臣等明发号令,按兵拒守,而阴选健将率死士数千,潜师出彼不意,
麾兵急击,一鼓可歼。如此,则大河以南,诸贼心怵胆落,不敢复图北犯矣。”
寻命会办京城团防保甲,擢户部侍郎,兼管钱法堂。户部奏铸当十、堂五十
大钱,王大臣又请增铸当百、当千,谓之四项大钱。当千者,以二两为率,馀递
减。茂荫上疏争之曰:“大钱之铸,意在节省,由汉讫明,行之屡矣。不久即废,
未能有经久者。今行大钱,颇见便利,盖喜新厌故,人情一概。及不旋踵,弃如
敝屣。稽诸往事,莫非如是。钱法过繁,市肆必扰,折当过重,废罢必速,此人
事物理之自然。论者谓国家此制,当十则十,当千则千,孰敢有违?不知官能定
钱直而不能定物直,钱当千,民不敢以为百;物直百,民不难以为千。自来大钱
之废,多由私铸繁兴,物价腾踊。宋沈畸之言曰:‘当十钱铸,召祸导奸,游手
之徒,争先私铸。无故而有数倍之息,虽日斩之,势不可遏。’张方平之议曰:
‘奸人盗铸,大钱之用日轻。比年以来,虚高物估,增直於下,取偿於上,有折
当之虚名,罹亏损之实害。’大观钱铸自蔡京,而其子绦作国史补叙:‘始之得
息流通,继之盗铸多弊,终之改当折阅。’事皆目睹,尤为详尽。古所不能行,
而谓可通行於今乎?信者国之宝。大钱钞票,皆属权宜之计,全在持之以信,庶
可冀数年之利。今大钱轻重程式,甫经颁行,未及数月,忽尽更变。商民惶恐,
群疑朝廷为不可信,此非细故也。或虑铜短停铸,故须及时变通,顾变通欲其能
行,不行则亦与不铸等。逆贼一平,不患无铜,若贼不能平,铜不能运,虽侭
现有之铜,悉铸当千,恐亦无济,可虑者不仅停铸而已。”上命王大臣及户部秉
公定议,王大臣终执原议。
四年,户部会奏推广大钱办法,茂荫复疏争曰:“臣疏陈大钱利弊,未奉谕
旨,臣职司钱法,夙夜思维,实觉难行。当百以上大钱,与原行当五十者无甚分
别,此何以贵,彼何以贱,难一;以易市物,则难分折,以易制钱,莫与兑换,
难二;大钱虽准交官项,然准交五成者,已有宝钞官票,大钱何能并搭?难三。
此犹其小者耳,最大之患,莫如私铸。奸人以铜四两铸大钱两枚,即抵交官银一
两,是病国也。盖行制钱,每千重百二十两,镕之可得六十两,以铸当十钱可得
三十千。设奸人日销制钱以铸大钱,民间将无制钱可用,是病民也。宝钞官票,
其省远过大钱,果能推行尽利,裨益亦非浅鲜,大钱之行,似可已也。”疏入,
仍不报。其后大钱终废,如茂荫言。
又疏论钞法利病,略曰:“上年初用银钞,虽未畅行,亦未滋累。及腊月行
钱钞,至今已发百数十万,为累颇多。向来钞法,唐、宋之飞钱、交子、会子,
皆有实以运之。元废银钱不用而专用钞,上下通行,为能以虚运实。明专以虚责
民,以实归上,势遂不行。臣元年所奏,皆以实运虚之法。今时势所迫,前法不
行,议者虽专於收钞时设法,然京师放多收少,军营有放无收,直省州县有收无
放,非有商人运於其间,则皆不行。非与商人以可运之方、能运之利,亦仍不能
行。”因拟上四事,务在通商情,利转运。奏入,上斥其为商人指使,不关心於
国是,命恭亲王奕䜣、定郡王载铨覈议。议上,谓茂荫所论,窒碍难行,严旨切
责。寻调兵部。
粤匪踞池州、太平,皖南隔绝,茂荫奏请以徽州暂归浙江统辖,上命浙江巡
抚黄宗汉体察酌行。初,茂荫疏言:“贼胁良民,驱为前锋。请特降谕旨,自拔
来归,均从宽贷。杀贼来献,均加爵赏。”京师久不雨,上命清釐庶狱,减免情
节可矜者,茂荫又疏言:“可矜者莫如贼中逃出之难民,各处捕获难民,指为形
迹可疑,严讯楚毒。此辈於法不为无罪,於情实有可矜,请敕暂缓定拟。皇上御
极以来,屡诏求言,言或无当,奉旨明斥;斥其无当,非禁使不言也,然言者即
因以见少。即如诸路偾军失地之将帅,未败之始,其措置乖方,人言藉藉;而无
敢为皇上言者,或虑无实据也,或虽有实据而虑查办时化为子虚也,或虑不用而
徒招怨也,或谓圣心自有权衡也,是以皆不敢言。至用人进退之际,臣子每不敢
尽言,浅者惧干圣怒而见斥,深者惧激上意而难回。皇上披览奏章,纤悉必邀批
示,勤亦至矣。臣以为精神贵於不纷,原务其远者大者,舍其近者小者。明主劳
於求贤,而逸於任人。今天下人才不足,此诚可忧。虽然,非无才也。如罗泽南,
人无不知为将材矣,初不过一贡生耳。湖南一省,既有江忠源兄弟,又有罗泽南
诸人,则他省可知。惟贤知贤,惟才爱才,是在圣心之诚求耳。方今武昌未下,
江西又复危急,两省之民,向也与贼为仇,今乃竟有从逆者。此中转移之故,宜
深思也。列圣仁渐德被,人心断不能忘。然此时不亟维系,使贼得徐出假仁假义
以为市,恐民心将为所摇而难挽矣。”奏入,上嘉纳之。
八年,病免。十一年,穆宗即位,以茂荫忠直,命俟病痊听候简用。同治元
年,上疏陈时政,言:“天象示警,宜廑修省。议政王责任重大,宜专心机务,
馀事综其大纲。言官宜加优容。顺天府事繁,府尹石赞清不宜兼部。各国通商事
务衙门司员甫及一年,即得优保,恐各衙门人员皆以营求保送为得计,宜防其渐。”
署左副都御史,命偕兵部尚书爱仁往山西按事。授工部侍郎。二年,调吏部。丁
继母忧,归。四年,卒於家。
宋晋,字锡蕃,江苏溧阳人。道光二十四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二十
七年,大考二等,擢中允。二十九年,典河南乡试,因命题错误议处,谕不得更
与考试差。咸丰二年,大考二等,擢侍读学士,迁光禄寺卿。三年,命会办京城
团防保甲,署礼部侍郎。四年正月,疏言:“去冬圜丘大祭,適值圣体违和,礼
臣以登降繁缛,於亲诣坛位及奠帛后诸仪节,更加酌定,奏请允行,旋以遣亲王
恭代而止。惟详稽典礼,祀天钜典,尤为慎重。偶遇服色不宜,兴居未適,有遣
代,无议减。现值祈年大祀,伏原皇上饬停新议,仍遵成宪。”五年,迁宗人府
丞。
六年,疏言:“自江宁失陷,上自九江,下及镇江、瓜洲,寇势水陆相援。
现闻向荣兵力不支,情形危急,今即分路赴援,仍恐缓不济事。请饬江督、浙抚,
雇用轮船载兵,由圌山关入江,焚攻金、焦贼船。再由仪徵溯浦口,与六合诸军
相为犄角,则江宁、镇江对岸之贼,节节防我,必不敢离巢东窜。是不特解江南
之急,即江北亦愈宁谧。又闻广东新至红单船二十馀艘,请饬德兴阿、向荣将红
单船并归一处,力扼芜湖江面。如能克复芜湖,则拊贼之背,宁国不攻自下。”
荐道员缪梓、杨裕深、金安清通达治体,洞悉夷情,请以雇船筹费诸事责成办理。
疏上,谕两江总督怡良与向荣、德兴阿酌行。
宣宗实录告成,叙劳,擢内阁学士,迭署户、工二部侍郎。八年,授工部侍
郎。文宗频岁抱病,未能亲行祀典,十年,晋疏言:“近年郊坛大祀,圣躬以步
履失常,偶缓亲行,而於遣恭代外,仍先期躬诣皇乾殿拈香,仰见寅畏深衷。惟
每届大祀,皇上於前一日辰巳间躬诣拈香,即在斋宫祇宿。今则先期即如临事,
请於前一日寅卯间先行诣殿拈香,然后还宫办事。臣尤原慎摄圣躬,养元气,节
峻伐之味,复健行之常,於下届郊祀大典照常亲行。”上嘉纳之。
十一年,疏言:“江宁失陷已将十载,总督曾国藩经营防剿,与官文、胡林
翼会合攻复安庆,惟所部不足二万人。若合四川、湖北、湖南、江西、安徽五省
岁入,养兵勇十三万人,以七万分驻防剿,六万大举东征,饷足兵增,庶可一举
集事。”又言:“江西首当贼冲,巡抚毓科、布政使庆善皆失人望,请以太常寺
卿左宗棠简署巡抚,而於督粮道李桓、前广饶道沈葆桢、浙江道员史致谔三人中
简择擢授藩司。”又请以曾国藩总统四川、湖北、湖南、江西、安徽五省督办东
征军务。上以所筹不为无见,下官文、国藩等议奏。又疏言:“慕陵规制,俭约
朴实,万世可法。定陵工程请仿行勿改。”格於部议,不行。
同治元年,调仓场侍郎。南漕初改海运,岁额三百万石,自天津运京仓,偷
漏飞洒,岁损米綦钜。迨军兴,江、浙郡邑沦陷,南漕起运才二十馀万石,而偷
漏飞洒如故。十年以来,侍郎及监督官凡数易。晋受事,深悉其弊,因循未奏举。
六年,事发,左迁内阁学士,偿米二万石。十二年,迁户部侍郎。十三年,卒。
袁希祖,字荀陔,湖北汉阳人,原籍浙江上虞。道光二十七年进士,选庶吉
士,授编修。咸丰二年,大考二等,擢侍讲。三迁侍讲学士。八年,超擢内阁学
士。迭署礼、工、刑诸部侍郎。九年,疏言:“咸丰初以道梗铜少,改铸大钱,
未几,当百、当五皆不行,惟当十行之。始直制钱三五,近则以十当一。银直增
贵,百物腾踊,民间重困。旗饷月三两,改折钱十五千,致无以自活。向日制钱
重一钱二分,大钱重四钱八分,以之当十,赢五钱四分。今以十当一,是反以四
钱八分铜作一钱二分用也。民间私镕改铸,百弊丛生。今天下皆用制钱,独京师
一隅用大钱,事不画一。请悉复旧规,俾小民易於得食,盗源亦以稍弭。”
十年,疏言军事,略谓:“数年以来,地方军事所谓失守,无所为守也,但
听其失。即坐以罪,仅革职留营而已。所谓收复,不见其收,自然而复。俟贼自
去,即虚报克捷,上状列保,以树植私人。似此用兵,安有成功之一日?臣愚以
为今虽败裂,机尚可转。贼窥苏、常久,一旦得之,子女玉帛,其意已餍,不特
金陵老贼全股争趋,即天长、六合之贼,亦涎其利。宜乘彼势方散缓,请特选重
臣驻清、淮要地,统筹全局。顷谕旨令曾国藩赴两江署任,规复苏、常,自宁国
进兵,前后受敌,非万全之计。莫如令胡林翼自江北进攻,牵制安庆;令杨载福
以水师直下大江,互相策应;令李若珠力攻天长、六合,以出江浦,遥立声援。
密饬国藩潜引锐兵,倍道以取金陵,方为上策。今日劳师糜饷,势无穷已,兼各
路统帅散而无纪,其贤者往往深入援绝,血战殒身;其不肖者坐拥厚兵,遇敌辄
避;必得重臣领兵统驭,积弊既除,精神乃奋,此转移之机也。”寻署户部侍郎。
时各直省行团练,分遣大臣督办,希祖疏言:“团者一时可集,练非经久不
能。即云团练,非五六千人不可。计口授食,费已不赀。即使练成,而此五六千
人制敌不足,骚动有馀,坐食赀诎,终虞譁溃。且遴往大臣,万一与有司龃龉,
必至互为水火,转贻大局之忧。请颁明谕,使知团练乃以自卫乡闾,并不以此科
敛,亦不必日给口粮,坐守困耗。否则用多费溢,正供无可挹注,不得不取诸民。
轻则聚众,重则返戈,大可虑也。”
英、法、俄、美四国合军内犯,天津不守,希祖请暂就和议,迁延旬日,俾
部署得以周详。僧格林沁获英官巴夏里,希祖疏请杀之。未几,敌军深入,上巡
幸热河。希祖屡疏谏,不报,屡北望痛哭,遂得疾。已而和议成,兼署兵部侍郎。
寻卒。
文瑞,字叔安,乌苏氏,满洲镶红旗人。道光二十一年进士,选庶吉士,授
编修。擢侍讲,五迁至左副都御史。文宗即位求言,文瑞疏陈四事,请选贤才,
明赏罚,广听纳,谨调摄,并录乾隆元年左都御史孙家淦三习一弊疏以进,上嘉
之。咸丰三年,粤匪陷武昌东下,疏请於上海、镇江雇用广东红单船,择员统带,
以防江面;并密察京师流言,以消逆萌、靖畿辅。上命诸大臣集议增兵筹饷,文
瑞疏言:“兵饷为国家大政,遵旨会议,乃大学士等绝无一语及公,言笑晏晏,
不知内阁何地,不询会议何事。臣胪举搘持之策,尚书孙瑞珍竟閒辞支吾,自
述家私,形同市井。大臣如此,深堪悼叹。”又言:“二月朔为领俸定期,户部
款绌,早应筹画。乃於是日清晨请旨,冀以停俸上诿朝廷。又议行钞法,并徵铺
税,商民惊惧。请发帑三十万支放春俸,暂可流通,俾商民安业,钞法铺税,暂
从缓议。”从之。又疏言:“钞法之弊,放多收少,半为废纸。放少收多,民间
钞无从得。若收放必均,是与之甲而取之乙,徒扰无益,非易银钞为钱票不可。
拟就道光年间所设官号钱铺五处,分储户、工两局卯钱。京师俸饷,照公费发票
之案,按数支给,以钱代银。”并具条目六事。疏入,议行。
寻兼署大理寺卿,以天变奏请修省,上嘉纳之。刑部罪人刘秋贵死於狱,文
瑞奏:“秋贵无病,一夕而死。刑部后四日入奏,改易日期,涂饰操纵,请严饬
根究。”山西崞县民妇王刘氏拒奸死,罪人从轻比,刑部题駮,文瑞复奏:“原
拟知州失出,请饬山西巡抚严劾。”上并从之。
粤匪入山西境,陷平阳等处,文瑞奏请饬督兵大臣严防入直隶要路。寻自临
洺关窜逼天津,命文瑞率兵驻通州。奏言:“通州城垣楼橹损坏,请集款建复。”
谕:“此守土之责,统兵大臣不必兼辖。”擢刑部右侍郎。四年,以病乞罢。
先是文瑞偕克勤郡王庆惠请捐铜铸四项大钱济兵饷,上从其请。及还京,病
痊,命仍与庆惠董其事,设局开炉。上命尚书阿灵阿、御史范承典往铜厂查验,
文瑞奏劾阿灵阿等擅开炉房,恐有偷漏,上斥其负气任性,降二级调用。同治元
年,卒。
毓禄,字晓山,舒穆鲁氏,满洲正白旗人。道光二十一年进士,授刑部主事。
累升郎中,迁御史。军兴,安徽、江苏、山东诸省皆暂停秋审。毓禄奏言:“寇
踪所至,每先释狱囚,脱其死而置之生,自必原为贼用。虽有投首减罪之例,而
愚顽类多不知大义。闻直隶近因贼扰,将秋审诸囚,酌覈情罪,其谋、故、凶、
盗、拒捕、杀人重囚,立即正法。其情有可矜及例应缓决诸囚,即予减等发配,
诚为权宜变通之道。现有军务省分,应令一体遵办。”
京师行用大钱,当百、当五十二种壅滞不行,毓禄疏请商民应纳旗租、地丁、
关税,於例定收钞五成数内专收当百、当五十大钱二成,部收捐项应交钱票,亦
一律纳大钱。七年,擢工科给事中,历内阁侍读学士、太仆寺少卿、通政司副使、
内阁学士。同治三年,擢工部侍郎,兼管钱法堂。五年,奏言:“宝源局铸当十
钱,向系滇省解铜,以铜七铅三配铸。近因滇铜久未解局,市铜低杂,致钱文轻
小,例定每钱应重三钱二分。请每届收钱,以三钱为率,不及者即饬改铸。”上
斥宝泉、宝源二局不职之两侍郎监督,并下吏议。
徐继畬,字松龛,山西五台人。道光六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迁御史。
迭疏劾忻州知州史梦蛟、保德知州林树云营求升迁,登州知府英文讳灾催徵,荣
河知县武履中藉事科敛。又疏请除大臣回护调停积习。
又疏陈政体宜崇简要,略谓:“皇上广开言路,诸臣条奏苟有可取,无不通
行训谕,惟是积习疲玩已久,煌煌圣谕,漠不经意,轻亵甚矣。臣以为诸臣条奏,
或非大体所关,或非时务所急,原不必悉见明文。若事关切要,圣虑折中,期於
必行者,即降谕旨,宜重考成。度其事之难易,限年兴革。如仍前玩视,於本案
外重治以违旨之罪。此教令之宜简也。六部则例日增,律不足,求之例;例不足,
求之案:陈陈相因,棼乱如丝。论者谓六部之权,全归书吏。非书吏之有权,条
例之烦多使然也。臣以为当就现行事例,精审详定,取切於事理者,事省十之五,
文省十之七,名曰简明事例,使当事各官得以知其梗概,庶不至听命於书吏。此
则例之宜简也。考功、职方,议功议过,使百僚知劝惩也。现行之条,苦於太繁
太密,不得大体。尝见各直省州县有莅任不及一年,而罚俸至数年十数年者,左
牵右掣,动辄得咎。且议处愈增愈密,规避亦愈出愈奇,彼此相遁,上下相诡,
非所以清治道也。臣以为各官处分,凡关於国计民生,官箴品行,不妨从重从严;
其事涉细微,无关治体,与夫苛责太深,情势所难者,当准情酌理,大加删削。
此处分之宜简也。”疏入,上嘉纳。旋召入对,论时事至为流涕。
十六年,出为广西浔州知府,擢福建延邵道,调署汀漳龙道。海疆事起,敌
舰聚厦门,与漳州隔一水,居民日数惊。继畬处以镇定,民赖以安。二十二年,
迁两广盐运使,旬日擢广东按察使。二十三年,迁福建布政使。二十六年,授广
西巡抚,未赴官,调福建。闽浙总督刘韵珂以病乞假,继畬暂兼署总督。福州初
通商,英吉利人僦居会城乌石山神光寺,士民大譁,言路以入告,上命韵珂、
继畬令其迁徙,久之乃移居道山观。士民以继畬初不力拒,终不慊,言者屡论劾。
继畬初入觐,宣宗询各国风土形势,奏对甚悉,退遂编次为书曰瀛寰志略,未进
呈而宣宗崩,言者抨击及之。
咸丰元年,文宗召继畬还京,召对,称其朴实,寻授太仆寺少卿。诏求言,
继畬上疏,略谓:“国家崇尚俭朴,大内宫殿,一仍明旧。惟圆明园为三时听政
之地,避暑山庄为秋狝驻跸之地,两处规模,至乾隆间而备。宣宗皇帝暂停秋狝,
热河工程一切报罢,惟自正月至十月恒驻圆明园。然三十年中,未尝增一堵一椽,
游观不及诸坐落,或报应修,辄令撤去,以故内帑发出外库前后凡千数百万。数
年以来,园亭久旷,或谓先朝堂构,不应坐听彫残。方今军务未完,河工未毕,
亦料无暇及此。将来两事告蒇,内库稍充,保无以营缮之说尝试者,伏望皇上坚
持,苟非万不得已之工程,一切停罢。至於装修陈设,珍奇玩好,可省则省,无
取铺张,此土木之渐宜防也。孔子删诗,以关雎为首,义取挚而有别。匡衡之说
有曰:‘情欲之感,无介於容仪;宴安之私,不形於动静。’其言有别,可谓深
切著明。第以事涉宫闱,绝於听睹,非臣子之所敢言。虽有折槛之忠,牵裾之直,
止能言得失於殿廷,岂能争是非於宫壸?故圣帝明王,即以是为修省最切之地。
皇上至刚无欲,迩者释服礼成,将备周官九御之制,衍大雅百男之祥。窃以为圣
德日新,肇基於此,此宴安之渐宜防也。自古壅蔽之患,由於言路不通,然亦有
言路既通,而壅蔽转生於不觉者。皇上御极之初,即以开言路为务。自倭仁一疏,
手诏褒嘉,言事者纷纷而起。迩因天旱求言,又复谆谆奖诱,举空言塞责、受人
指挥、激直沽名三弊为戒。臣庶大半中材,臣以为空言塞责,事出庸愚,一览掷
之,无关轻重。激直沽名,由於器小,皇上予以优容,適足以见圣度。至受人指
挥,事涉营私,果其确有可凭,必当明正其罪。总之群言淆乱,衷诸圣人,亦在
皇上权衡酌量而已。臣窃计在京言事者,约分三等:以章奏陈者,曰九卿、科道;
以章奏陈兼得面陈者,曰部院大臣;不以章奏陈而时得面陈者,曰内廷王公。此
三者各有所优,亦各有所蔽。九卿、科道,爵秩未崇,少回翔之意,闻见较广,
多采访之途,以风节相磨,以弹劾为职,此其所优也;其所蔽则前之三弊是也。
部院大臣,久在朝列,受恩效忠,明习时事,此其所优也;然阶级既崇,天颜日
接,顾忌矜慎,胸臆所存,莫能倾吐其十一,此则其所蔽也。内廷王公,国家肺
腑,外无私交党援之患,内无希幸爵赏之心,此其所优也;然法制綦严,例不与
外人交接,廷评舆论,所不尽闻,此则其所蔽也。皇上明目达聪,幽隐毕照,而
臣乃鳃鳃过虑者,诚恐言事者限於才识,未能仰副渊衷,致皇上察纳虚怀,
不免怅然而思返,此壅蔽之渐宜防也。昔唐臣魏徵有十渐之疏,太宗嘉纳,千古
以为美谈。夫渐者,已然之词也。正之於已然,何如防之於未然。臣谨师其意,
衍为三防之说,极知迂陋,无补高深,伏冀几馀采纳。”上优诏报之。
咸丰二年,吏部追论继畬在巡抚任逮送罪人迟误,请议处,乃罢归。寻丁母
忧。粤匪北犯,攻怀庆,山西巡抚哈芬檄太原总兵乌勒欣泰率兵防泽州,迁延未
即赴。贼渡河陷垣曲,哈芬出驻阳城,布政使郭梦龄疏乞援,继畬亦具疏借布政
使印驰奏,上为罢哈芬巡抚,以王庆云代之。继畬条举防守诸事以告,寻奏请令
继畬督办防堵。事定,居数年,回、捻交乱,又命督率官绅总办各府州团防。继
畬驻潞安年馀,亲历辽州、上党、阳城诸要隘,措置详备,署巡抚沈桂芬甚重之。
同治二年,召诣京师,命在总理各国事务衙门行走。寻授太仆寺卿,加二品顶戴。
五年,以老疾乞归。
继畬父润第,治陆王之学。继畬承其教,务博览,通时事。在闽、粤久,熟
外情,务持重,以恩信约束。在官廉谨。罢归,主平遥书院以自给。寻卒。
王发桂,字笑山,直隶清苑人。道光十六年进士,授礼部主事,充军机章京,
累迁郎中。咸丰三年,上疏言军事,被嘉纳。寻迁御史。
洪秀全既踞江宁,分兵北犯,发桂疏言:“顺德、正定地当冲要,请屯兵扼
隘。”并条列六事,曰:谨侦报,严催儹,慎查勘,明晓谕,广抚恤,筹协济。
又疏荐贵州道员胡林翼知兵能胜重任,请超擢,俾任军旅,上命林翼留湖北襄军
事。迭疏请令各省汰旧伍,练新兵,设乡团,值有事则新军进战,乡团设防,以
明戚继光纪效新书、练兵实纪训练将士。贼渡河偪近畿辅,疏请蒐简军实,选精
锐为后备,并蠲贫民房税,抚流亡以安人心,下所司议行。疏言:“军兴以来,
大臣获罪,多以从军自效,位崇性骄,不可任使,坐耗粮糈,无裨军政。且主将
曲庇,辄请起用,有罪几同无罪,图功適以冒功。顷副都统达洪阿退缩失律,致
知县谢子澄、副都统佟鉴同时死寇。钦差大臣胜保赐以神雀刀,原令便宜行事,
乃自入直境,未戮一人;而於获戾大臣,多所论荐,以私废公,抑阻士气。请按
治达洪阿以下,行军法。纪律既严,军威自振。”并被采纳。累迁给事中、鸿胪
寺卿。
八年,复疏论时事,言:“宜上廉耻,重训练,以求将帅之才。李续宾、唐
训方起自末僚,能自张一军,转战千里。敦朴廉洁,勇往任事之人,随地而有,
请饬督抚采访奏闻。物力艰窘,莫甚於湖南;军饷糜费,莫甚於江苏。自湖南得
左宗棠,江苏得王有龄,而饷源日裕。夫兴利莫如去蠹,今司计者日言捐饷,而
盐、漕、粮税,凡国家自然之利,一任废弛。请下所司议整饬。两广总督黄宗汉
赴粤,迁延六月,迟不之官。城沦於敌,巡抚柏贵莫知为计。城东居民杀敌数百,
柏贵辄为悬赏缉杀人者。贵州巡抚蒋霨远当叛苗、教匪日久鸱张,未闻有所
措施。此皆才力不逮,遂使一方涂炭。圣主恩威并用,尤所仰望。”
历太仆寺卿、通政使、左副都御史。同治二年,署工部侍郎。疏荐户部郎中
王正谊守洁才优,以忤肃顺得罪,请复其官,报可。授礼部侍郎,调刑部,又调
工部。五年,以疾乞免。九年,卒。
廉兆纶,初名师敏,字葆醇,顺天宁河人。道光二十年进士,选庶吉士,授
编修。宣宗知其贤,将擢用,以父忧归,遗命诸臣可大用者,兆纶与焉。咸丰元
年,服除。二年,大考二等。三年,直南书房。四年,授右赞善,超擢翰林院侍
讲学士,督江西学政,转侍读学士,再擢内阁学士。五年,授工部侍郎。
时粤匪石达开扰江西,侍郎曾国藩率师御之,寇张甚,陷州县五十馀,逼会
城。上命兆纶帮办广信、饶州防剿,兆纶奏言:“江西通省募勇计一万五六千人,
各不相统属。地方有警,胜则互讦以竞功,败则争溃而不相救。甚且扰民冒饷,
乘便营私,其弊不胜枚举。今贼势日张,瑞州、临江相继失守,设有仓卒,以此
散而无纪者当之,何恃不恐?惟有将所募之勇,裁去一切名号,并为三四军,每
军得四五千人,统以监司方面素有威望者,庶可责成功。”
六年三月,兆纶按试广信,贼陷吉安、抚州,进据安仁,兆纶上疏请援,并
以练勇千守贵溪。贼窜德兴,陷建昌,广信势益孤,兆纶督诸生集乡团,与广信
知府沈葆桢、上饶知县杨升筹防御。遣上饶诸生郭守谦率乡勇三百夜袭金谿,诸
生曾守诚奋勇先入城,贼不虞兵至,夺西南门逸,克其城。乘胜会攻建昌,而饶
州又陷,官军败绩,广信益危。兆纶与国藩等合疏请截留闽兵一千六百专攻建昌,
分檄守谦与在籍道员石景芬防剿。六月,国藩遣都司毕金科复饶州,兆纶饬景芬、
守谦等驰攻抚州。会贼连陷广昌、南丰、新城、泸溪四县,八月,守谦军抚州张
家桥,三接皆捷,穷追遇伏,力战死。时兆纶方赴铅山,道梗,咨衢州镇总兵饶
廷选乞援。廷选率兵二千一百至,兆纶冒雨穿敌垒,复入广信,共谋守御,寇屡
攻不下。凡七战,捕斩其渠六,斩六千馀级。廷选与游击穆隆阿、都司赖高翔等
又屡击破之。贼走玉山,广信始解严。兆纶防守危城,尽出俸银饷军,贫困至不
能自给,寻以病告归。
七年,病痊,仍直南书房,署工部侍郎。八年,授户部侍郎,调仓场侍郎。
时军事方急,兆纶疏请责成督抚办贼,略曰:“今於督抚外另设统兵大员,其本
省督抚虽有会剿之名,其实专为筹饷之事。统兵者往往以呼应不灵,饷糈不给,
渐至迁延;而督抚又往往以事权不一,供亿不赀,各生意见。及至城池失守,统
兵者无地方之责,或邀宽大之恩,而并未带兵之督抚,转受其咎。名实不符,事
多掣肘,贼氛之炽,职此之由。臣惟督抚大吏,类皆朝廷简拔之人,设其人未尽
知兵,不妨择统兵大员,畀以督抚之任,使之各清各省,而责其成功。方今川、
黔、闽、广,并未另派统兵大员,而本境渐就肃清。湖南北之专任督抚讨贼者,
转有馀力助剿邻境。至於江苏一省,统兵者不一而足,而溃败糜烂至今。平心而
论,统兵大员中,岂乏公忠体国之臣?所以然者,抑其所处之地不同,用情亦异,
此其故不可不深长思也。清、淮一带,实为南北要冲,漕运总督不兼管地方,宜
此时权设江北巡抚,抑或将漕运总督权改斯缺,所有江北各路军务,悉归统制,
庶可控扼江、淮,声援汝、颍。不惟江南群逆绝其觊觎之心,即豫东会、捻各匪
出没之区,亦可断其一臂矣。”疏上,不报。
九年,英吉利兵北犯,疏请以战为和。十年,英兵掠丰益仓,兆纶疏自劾,
上宽之。又疏言:“军兴以来,各省兵不足,因招募乡勇。比来兵日少,勇日增,
不可不预为之计。此后勇丁如有技艺精娴,战阵得力者,请令统兵督抚大臣,
即於存营缺额挑选充补。军事既定,原归农者遣散,原效力者分隶各标,序补额
兵。”上韪之。兆纶以交河粮商囤积穀秕,遣勇目捕治,粮商诉勇目索诈,辞连
兆纶,事上闻,命刑部逮问。同治元年,京察休致。二年,谕责兆纶在任用人不
当,夺职衔。
兆纶感知遇,遇事敢言,以是多龃龉。罢官归,让产诸弟,主问津书院,以
修脯自给。六年,卒。
雷以諴,字鹤皋,湖北咸宁人。道光三年进士,授刑部主事,洊升郎中。
迁御史、给事中,擢内阁侍读学士,三迁奉天府府丞。咸丰元年,应诏陈言,请
任贤能,覈名实。二年,复授太常寺少卿,屡上疏陈军事。三年,迁左副都御史,
命会同河道总督杨以增巡视黄河口岸,迭疏请抚恤茌平、东平、东阿、汶上饥民,
撤山东防河兵,省各渡口冗费,皆报可。
粤匪陷扬州,以諴自请讨贼,募勇屯万福桥,扼扬州东南。贼窥里下河,以
諴屡击走之,通、泰十馀城赖以保全。授刑部侍郎,帮办军务。与琦善、陈金绶
会攻扬州,以諴分兵驻守要隘,焚浦口贼舟。屡会诸军击贼,而扬州久攻不能下,
诸将以总兵瞿腾龙最勇敢足恃,诏命援安徽。以諴疏言:“临阵易将,兵家所忌。”
琦善亦以为言,乃留勿遣。其冬,贼陷仪徵,偪运河西岸,官军屡击走之。以諴
与浙闽总督慧成合驻军湾头六徬,未几,贼援至,乡勇溃散,琦善奏劾,夺官留
军自效。嗣琦善请移湾头大营,以諴与慧成力争,琦善复劾以諴讳饰。上责琦善
诿过,饬以諴仍守湾头及万福桥诸隘。贼既自扬州退瓜洲,时来攻,以諴与陈金
绶合击败之,加三品顶戴。寻授江苏布政使,屡督炮船渡江会剿,攻北固山,破
其土城,乘胜逐至金山,败之。
六年,托明阿兵溃瓜洲,扬州复陷,诏责以諴等拥兵不援。又疏辨冒功,为
德兴阿所劾,褫职戍新疆。以諴在戍所,呈请将军紥拉芬代奏,言江北军事。寻
赦还,赐四品顶戴,授陕西按察使。迁布政使,入为光禄寺卿。同治元年,京察,
休致。光绪五年,以重宴鹿鸣还原衔。八年,又以重宴恩荣,加头品顶戴。十年,
卒,年七十九。
以諴在江北,用幕客钱江策,创收釐捐。钱江者,浙江长兴诸生,尝以策干
扬威将军奕经,不能用。林则徐戍伊犁,从之出关,以是知名。谒以諴於邵伯,
留佐幕,饷绌,江献策,遣官吏分驻水陆要冲,设局卡,行商经过,视货值高下
定税率,千取其一,名曰“釐捐”,亦并徵坐贾,岁得钱数千万缗。江与同幕五
人赴下河督劝,不从者胁以兵,民间目为“五虎”。江自以为功,累保奖至道员,
气矜益盛,以諴不能堪。会饮,江使酒骂坐,以諴执而杀之,以跋扈狂肆、谋不
轨闻。后各省皆仿其例以济军需,为岁入大宗焉。
陶樑,字凫芗,江苏长洲人。嘉庆十三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纂修
皇清文颖。十九年,林清之变,逆党阑入禁城,樑方在馆修书,其仆骆升闻警,
匿樑於书橱,自当户立,贼刃之,仆,越日事定,樑出,救之甦。仁宗回銮
闻之,召樑问状,曰:“义仆也!”赐之金。
二十一年,以知府发直隶,补永平,调正定。道光四年,擢清河道,署按察
使。新城县失过境饷鞘,归罪外委白勤,逮讯,死於刑。上遣尚书松筠、侍郎白
镕按治,察其枉,樑坐降四级,捐复知府,留直隶。十二年,补大名知府。十
八年,迁湖北荆宜施道,万城堤决,樑复坐降调,捐复。二十二年,补湖南粮
储道,调湖北汉黄德道。二十八年,迁甘肃按察使,调山西。二十九年,迁江西
布政使。入觐,授太常寺卿。
文宗即位,樑疏言:“宣宗成皇帝天锡智勇,嘉庆十九年八月之变,当时
但传发枪毙贼,不知首逆林清姓名地址,亦由宫中讯得,立时遣捕,故渠魁不致
远飏,馀孽不致滋蔓。请敕载入实录,以扬圣武。”上从之。咸丰二年,擢内阁
学士。四年,迁礼部侍郎。六年,以病乞罢。七年,卒,年八十六。
樑早有文名,曾从侍郎王昶助其纂述。历官所至,提倡风雅,宾接才俊,
辑畿辅诗传行世。晚登朝右,时值军兴,耆旧凋落,其犹见乾、嘉文物之盛者,
惟大学士祁<毛罗>藻与樑二人,为士林所归仰云。
吴存义,字和甫,江苏泰兴人。道光十八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二十
二年,督云南学政。边徼士风敦朴,存义力为提倡,文风改观。回民煽乱,存义
按试永昌竟,出郭数里,城中火起,待学使去而始发也。二十八年,丁母忧归。
会江北大水洊饥,存义议赈,躬诣富室劝捐,多感其诚,出赀购米穀。存义棹
小舟散给饥民,全活甚众。服阕,直南书房,擢侍讲。咸丰五年,典试云南,复
留督学政,士益亲之。回乱益棘,围会城,城中兵閧,掠官署民居,独未入学政
廨,民间妇孺匿考院避难者千人。存义在云南久,习知民情,比复命奏对,陈变
乱始末甚详。累迁侍读学士,署顺天府丞。
十年,英法联军入京师,上幸热河,京朝官多挈家出走,存义属疾,语家人
毋随人妄动。事定,叙城守劳,将入存义名,存义闻之,力疾起,署牍曰:“府
丞吴存义抱病家居,干掫诘奸皆无与。今病未愈,不敢冒受赏。”
未几,擢太仆寺卿,迁通政使,署礼部侍郎。存义以文庙从祀位次多舛,奏
请审定,绘图颁行。又以诸儒增祀既繁,渐失世用其书、垂诸国胄之义,奏饬中
外臣工不得滥请。署刑部侍郎。
同治二年,署工部侍郎,迭署礼、户二部。出督浙江学政,军事甫定,人士
离散初归,存义宽大拊循,岁考既周,秀良者始奋於学,乃导以经、史、小学,
文风复兴。三年,调吏部,留学政任。六年,任满,以病乞归。七年,卒。
殷兆镛,字谱经,江苏吴江人。道光二十年进士,选庶吉士,授编修。咸丰
四年,迁侍讲,直上书房,授惠亲王子奕详等读。擢侍讲学士,命授孚郡王奕
詥读,累迁大理寺少卿。八年,英吉利兵犯天津,兆镛力主战,疏请黜邪谋,
决不计,诋斥主和诸臣甚力,擢詹事。九年,署兵部侍郎。诏江苏诸省治团练,
兆镛疏言其弊,举四害,言甚切。上海欲借英、法人助战,兆镛亦以为不可。
十一年,丁本生母忧,同治元年,服除,仍直上书房。疏言:“江、皖军威
既震,大局渐有转机。臣来自灾区,敢就见闻真切关系重大者为皇上陈之:一,
宜饬戎行。上海兵勇号称四万,皆不堪用,何以今年经英、法人管带,便成劲旅?
华尔亲兵六百,尽中国人,战无不胜。无他,挑选慎,约束严,器械精,赏罚信
耳。请敕将帅讲求武备,渐事安攘。提镇中如曾秉忠水师通贼焚掠;马德昭掠苏
州、上海;李定泰掠湖州、嘉兴;向奎每战辄败,败辄行劫;冯日坤部兵掠妇女。
李恒嵩兵不行劫,已共推良将。窃谓行师首禁焚掠,克城先谋戍守,否则旋得旋
失,民间无孑遗矣。一,宜澄吏治。上海诸官吏,惟刘郇膏得民心,已蒙特简。
薛焕统驭无能;吴煦精心计,在上海设银号,缴捐者非所出银票不收;新授粮储
道杨坊,由洋行担水夫致巨富,为洋人所鄙;浙江布政使林福祥,杭州破后降贼,
送王有龄、张锡庚柩至上海。臣意此等悖员,宜分别惩创,稍申宪典。一,宜清
釐饷款。上海左近官卡、贼卡、枪船卡林立,卡税之外,釐捐、月捐、船捐、亩
捐、房捐日增月益,臣闻官吏绅商皆云日可收银二万,月得六十万。兵勇四万人,
日饷三钱,月止三十六万,而当局犹入不敷出。请敕曾国藩、李鸿章严密清釐。
苏、松、嘉、湖赋额甲天下,近三十年,年年蠲缓,官民交欠,赋成虚额。现经
大乱,田荒户绝,可否俟军务大定,敕督抚覈计,酌留商税,核减农赋,以羡补
不足,勿逾定则。一,宜抚恤遗民。江、浙交界莠民设枪船,所至焚掠,此辈视
官兵盛衰以为向背,克复时必为内应。请敕督抚从宜处置,或令归农,或籍为兵,
勿贻后患。至失守郡县,陷贼士民商贾,苟非出自甘心,仅止偷生畏死,可否援
胁从罔治之义,乞恩原宥。一,宜防维外人。上海孤城克保,不得谓非外人之力。
自经助剿,所向无前,或云实出义举,或云欲通商贩,或云日后恃功索偿,臣俱
不敢逆亿。各处通商,尊奉外人太过。犹幸我国新政清明,未萌觊觎。日久相习,
利权尽归,人情益附,而谓狼子必无野心,实难深信。抚御得体,尤在博知外情。
请敕各口通商衙门,译述各国新闻有关时事者,书记大则奏闻,藉资豫备。”上
以所陈不为无见,下国藩、鸿章等筹画,并将福祥等察劾按治。寻授詹事,迁内
阁学士,迭署兵、礼诸部侍郎。
四年,编修蔡寿祺疏劾恭亲王,命大学士倭仁等察奏。兆镛与左都御史潘祖
荫疏言:“恭亲王辅政以来,功过久蒙睿照,重臣进退,关系安危。尚祈持平用
中,熟思审处,察其悔过,予以转圜。庶无紊黜陟大纲,滋天下后世之惑。”上
纳其言。六年,督安徽学政。七年,授礼部侍郎,任满,仍直上书房,迭署兵、
工二部侍郎。寻授吏部侍郎,调户部,再调礼部。光绪七年,以病乞罢。九年,
卒。
论曰:咸丰中四方多故,文宗悒悒,恒抱疾。京师用不足,大钱钞票,法立
弊滋。王茂荫屡进谠言,均中利害,清直为一时之最,宋晋亦其次也。袁希祖、
文瑞皆有所论列,而徐继畬直箴君德,所举三防,陈义尤高,发桂言军事亦有识。
廉兆纶助守江西,雷以諴分防江北,并著事功。陶樑为文学老宿,吴存义、殷
兆镛并侍从清望,存义视学滇、浙,能得士心,兆镛慷慨论事,於乡邦疾苦冀有
补苴,何言之深也!